晨霧像一層薄紗,被初升的太陽輕輕掀開,露出西岐城門青灰色的輪廓。那城墻是用終南山的青石砌成的,歷經百年風雨,石縫里生著簇簇倔強的野草,墻頭的“周”字大旗在風里舒展,旗角掃過垛口懸掛的銅鈴,叮鈴鈴的聲響順著風飄出老遠,像在給歸來的人唱著熟稔的調子。
伯邑考勒住馬韁,掌心的汗濡濕了韁繩。他望著城門下那道熟悉的身影——父親姬昌拄著棗木拐杖站在那里,藏青色的布袍洗得有些發白,鬢角的白發被晨風吹得微微顫動,卻依舊腰桿挺直。看見隊伍的先鋒出現在視野里,老人渾濁的眼睛忽然亮了,像被注入了星光。
“爹!”姬發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清亮,他幾乎是從馬背上躍下來的,靴子踩在結著薄霜的青石板上,發出急促的聲響。跑到姬昌面前時,他猛地跪下,膝蓋撞在石板上的悶響,驚得旁邊的老管家連忙去扶:“二公子慢些,仔細傷著!”
姬昌卻按住老管家的手,顫抖著撫過姬發的頭頂。這孩子出發時還帶著些稚氣,此刻臉上多了幾道風霜刻下的痕跡,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亮。“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人連說兩句,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
伯邑考翻身下馬,玄色長袍的下擺掃過馬腹,沾著的一路塵土簌簌落下。他走到姬昌面前,剛要說話,就被父親握住了手腕。姬昌的掌心粗糙,布滿老繭,指腹在他腕間的舊傷疤痕上輕輕摩挲——那是當年在朝歌為救比干,被紂王的侍衛用鞭梢劃破的。“疼嗎?”老人低聲問,像在問一個年幼的孩子。
“早不疼了。”伯邑考笑了,反手握住父親的手,“您看,這不都長好了?”
姬昌望著他臉上的風霜,忽然別過頭,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再轉過來時,臉上已漾起溫和的笑:“走,回家。灶上燉著你愛吃的羊肉湯,放了當歸和黃芪,補身子。”
城門下早已站滿了人。西岐的百姓們提著竹籃,里面裝著剛蒸好的麥餅、腌好的咸菜,還有婦人抱著陶罐,里面是溫熱的米湯。看見隊伍走近,大家紛紛往前涌,卻被維持秩序的士兵輕輕攔住。“讓開些,讓伯公子和鄉親們先進城!”士兵的聲音里帶著驕傲。
一個扎著圍裙的婦人踮著腳,朝隊伍里張望,看見淺?時,她笑著揮揮手:“淺?姑娘!我給你留了新納的鞋底,軟和著呢!”淺?認得她,是城西布莊的王大娘,去年她去冀州采購布料,還在王大娘家住過兩晚。“多謝大娘!”她揚聲回應,心里暖烘烘的。
蘇護翻身下馬,他身后的十五萬冀州兵整齊列隊,甲胄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卻沒有半分肅殺之氣。看見姬昌,蘇護拱手行禮:“西伯侯別來無恙?當年在孟津會盟,您說‘天下百姓,本是一家’,今日看來,西岐果然如您所說,是片容人的地方。”
“蘇侯爺客氣了。”姬昌回禮,目光掃過冀州兵們疲憊卻堅毅的臉,對身邊的老管家道,“快把東校場的空營房收拾出來,讓弟兄們先歇歇腳,每人發兩斤羊肉,三升好酒,給大家暖暖身子。”
蘇全忠扛著長槍走過來,槍桿上還纏著從冀州帶來的紅綢——那是母親親手系的,說能保平安。他對著姬昌拱手:“西伯侯,晚輩蘇全忠,往后便是西岐的兵,您盡管吩咐!”
姬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好個少年英雄!你爹當年在冀州守邊關,一槍挑落北狄先鋒的事,我可是聽過的,想必你這槍法,也差不了!”
比干被兩個親兵攙扶著,慢慢走到城門下。他望著西岐的城墻,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曾隨文丁帝來此巡查,那時的西岐還只是個偏遠的諸侯國,城門是用松木搭的,走起來吱呀作響。如今這青石城墻雖不如朝歌的高大,卻透著股踏實的氣脈。“西伯侯,”比干撫著胡須,“西岐的天,比朝歌藍多了。”
“因為這里的人心里干凈。”姬昌望著進城的百姓們,他們正和守城的士兵笑著打招呼,有個老漢甚至把懷里的孫子遞給士兵抱,“在西岐,兵是護民的,不是嚇人的。”
隊伍緩緩進城,青石板路被馬蹄和車輪碾得發亮。街道兩旁的鋪子都開了門,酒坊的伙計搬出大缸,往陶碗里倒著新釀的米酒,見有士兵經過,就笑著遞過去:“嘗嘗!剛出缸的,甜著呢!”鐵匠鋪的爐火燒得正旺,老鐵匠掄著錘子打鐵,火星濺在地上,映得他滿臉紅光,看見伯邑考經過,還停下錘高喊:“公子!您要的那柄劍,我打好了!等您歇腳了來取!”
伯邑考笑著點頭。他記得去年臨走前,確實讓老鐵匠打一柄劍,劍身要刻“護民”二字,沒想到老人竟一直記著。
孩子們最是快活,他們追著隊伍跑,手里舉著剛折的柳枝,有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跑到張飛馬前,仰著脖子問:“將軍,您的矛真能挑飛壞人嗎?”張飛哈哈大笑,從懷里摸出塊糖遞給孩子:“不光能挑飛,還能給你挑來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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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母親連忙跑過來道謝,張飛擺擺手:“謝啥!以后都是自家人!”他勒住馬,看著街邊的包子鋪,蒸籠里冒出的白氣裹著肉香,引得他直咽口水,“我說老掌柜,給我來十個肉包子!要帶湯汁的!”
包子鋪掌柜笑著應道:“張將軍稍等!剛出籠的,熱乎著呢!”
淺?和姬如遇跟在百姓隊伍里,指揮著侍女們把老弱病殘扶上早已備好的牛車。一個抱著襁褓的婦人忽然低聲哭起來,淺?走過去問,才知她丈夫在朝歌被紂王的兵抓去修鹿臺,至今生死未卜。“別怕,”淺?握住她的手,“到了西岐就安全了,西伯侯會幫你打聽消息的。實在找不到,咱們西岐有織布坊、染坊,你可以去做工,管吃管住,還能養孩子。”
婦人望著淺?真誠的眼睛,漸漸止住了哭,點了點頭:“多謝姑娘。”
陳胭的醫營設在城隍廟前,幾個郎中正在給受傷的士兵換藥。一個斥候的胳膊被影衛的毒箭擦傷,傷口有些發黑,陳胭仔細清理后,敷上特制的藥膏,又遞給一包草藥:“回去用烈酒煎了喝,發發汗,毒就排出去了。”斥候剛要道謝,就見陳胭轉身去照顧下一個傷員,動作麻利又溫柔。
劉吉蹲在城根下,正給一群孩子講西岐的故事。“你們看那座塔,”他指著遠處的文星塔,“那是西伯侯十年前修的,里面藏著好多書,等你們長大了,就能進去念書,先生會教你們寫字、算算術,還會講天下的道理。”
孩子們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我們也能像公子一樣識字嗎?”
“當然能!”劉吉從懷里掏出本破舊的識字課本,“你們看,這是‘人’字,一撇一捺,站得堂堂正正,就像咱們西岐的人。”
姬辰帶著親衛營在街道兩側巡邏,他的玄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眼神卻很溫和。看見有百姓的行李掉在地上,他會彎腰撿起來;看見孩子差點被牛車絆倒,他會伸手扶一把。一個賣花的小姑娘跑過來,往他手里塞了朵野菊:“將軍,給你,好看。”姬辰愣了一下,接過花,笨拙地說了聲“謝謝”,引得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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