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全忠在箭樓里吼:“將軍!他們開始砸門了!”
張飛抄起丈八蛇矛,矛尖往地上一頓,火星濺起來:“讓他們砸!等甕城擠滿了人,全忠你就往油槽里扔火把!”他扯開嗓子笑,笑聲混著投石機的轟鳴,“老鄧頭,今兒個讓你嘗嘗什么叫關門打狗!”
城樓下,鄧九公的鐵騎已撞開第一道城門,黑壓壓的人馬涌進甕城,卻沒發現頭頂的箭樓里,蘇全忠正咬著牙數著數:“一……二……三!放!”
剎那間,箭雨如注,甕城上空像飛滿了黑鳥。緊接著,油槽被點燃,火舌順著事先鋪好的油布竄開,把甕城變成了火海,慘叫聲、馬嘶聲混在一起,驚得城頭上的烏鴉撲棱棱飛起一片。
張飛站在垛口,看著火海里掙扎的人馬,忽然把蛇矛指向鄧九公的帥旗:“老東西,敢不敢上來單挑?”
鄧九公在城下氣得吹胡子:“張飛匹夫!有種你下來!”
“下來就下來!”張飛正欲翻身跳下,卻被松伯侯死死拉住:“將軍!他們人還多!”
此時,陳總兵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三長兩短,清晰得很。張飛咧嘴一笑,矛尖直指鄧九公:“今兒個放你一馬,下次再敢來,我把你那投石機拆了燒火!”說罷轉身吼,“撤!從后城走,咱們去跟百姓匯合!”
一行人踩著還在發燙的城磚往后城退,蘇全忠邊跑邊笑:“將軍,剛才鄧九公那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張飛拍著他的肩:“下次讓他更紅!”笑聲震得路邊的野草都在抖,手里的蛇矛還在滴著血,卻透著說不出的痛快。
城磚的溫度透過鞋底傳來,混著硝煙味鉆進鼻腔。松伯侯跑在最后,回頭望了眼還在燃燒的甕城,忽然道:“將軍,那投石機的鐵架子,真能拆來燒火?”
張飛回頭,矛尖挑著個掉落的敵軍頭盔,晃了晃:“燒不了火也能熔了打把菜刀!給百姓切菜用!”
蘇全忠笑得直不起腰:“那鄧九公要是知道他寶貝投石機要變菜刀,怕是得氣暈過去!”
正說著,陳總兵帶著百姓從密道出口迎上來,手里還攥著張飛塞給他的酒葫蘆:“將軍,百姓都安全了!有個老太太說要給您送筐雞蛋,攔都攔不??!”
張飛把蛇矛往地上一插,撓撓頭:“送啥雞蛋,讓她留著補身子!”卻在看到百姓里有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時,聲音軟了下來,“快把孩子抱進馬車里,別凍著?!?/p>
暮色漫上來時,一行人已遠離了火海?;仡^望去,潼關的火光像顆墜落在地平線的星辰,而身邊百姓的笑聲、孩子的哭鬧聲、馬蹄踏在泥土上的悶響,混在一起,比任何勝利的號角都讓人踏實。
蘇全忠忽然指著天上:“將軍你看!星星出來了!”
張飛抬頭,星子在硝煙散盡的夜空里亮起來,他咧嘴一笑,矛尖上的血珠順著寒光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朵花:“走,找個干凈地方,給星星唱支歌!”
野草在腳下沙沙響,仿佛也在跟著應和。
西岐城的角樓剛敲過辰時的梆子,斥候營的候三就從關外滾了進來,甲胄上還沾著路途中的塵土,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報——百姓們……百姓們都安全到了!最后一批剛過渭水,松伯侯派來的護衛正領著他們往糧倉那邊去!”
松伯侯正站在城樓的箭垛旁,手里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麥餅,聞言猛地松了口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的地方漸漸恢復血色。他低頭看向城下的官道,遠處揚起的煙塵正慢慢落定,那是護送百姓的隊伍留下的痕跡,像條蜿蜒的灰帶,終于在西岐城門前收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