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盡時,蘇妲己就提著籃子去了菜園。沾著露水的青菜被她小心地掐下來,帶著泥土的腥氣和草木的清冽,裝進竹籃里晃出細碎的聲響。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見淺?正站在灶臺前,手里拿著鍋鏟笨拙地翻動著鍋里的雞蛋,蛋黃液濺到灶臺上,她蹙著眉用布擦,反倒蹭得更花。
“姐姐,我來吧。”蘇妲己放下籃子,自然地接過鍋鏟,手腕輕轉,金黃的蛋液就成了蓬松的蛋塊,香氣瞬間漫開。
淺?松了口氣,往后退了半步,看著她利落地盛出炒蛋,又往鍋里添水燒開,撒進一把青菜和面條,動作流暢得像在跳舞。“你這手藝,倒是練得越發好了。”
“天天做,總能摸出些門道。”蘇妲己笑著往鍋里加了勺鹽,“考哥說姐姐愛吃筋道的面,我特意多煮了會兒。”
說話間,伯邑考和太姒走進來。太姒見灶臺上的狼藉,拍了拍淺?的手:“剛學做飯都這樣,當年我燒糊的鍋底能堆成山呢。”
淺?耳根微紅,拿起抹布默默擦著灶臺:“等我練熟了,做你愛吃的糯米糕。”
太姒笑得眼睛瞇成縫:“那可太好了,我可有口福了。”
四人圍坐在桌前吃面時,晨光剛好爬過窗欞,落在淺?的碗沿上。她挑了一筷子面,筋道的面條裹著鮮美的湯汁,混著炒蛋的香滑,竟比閉關時吃的丹藥更讓人熨帖。抬眼時,正撞見蘇妲己往她碗里夾青菜,伯邑考在給太姒剝雞蛋,蒸汽模糊了彼此的輪廓,卻暖得像一團化不開的糖。
飯后,淺?跟著蘇妲己去學堂。孩子們正在背書,稚嫩的聲音撞在土墻上又彈回來,驚飛了檐下的麻雀。蘇妲己走到黑板前,拿起石筆寫下“孝”字,轉頭問:“誰知道這字是什么意思?”
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舉手:“就是要給爹娘捶背!”
“還要給爹娘做飯!”
“像蘇姐姐對太姒奶奶那樣!”
淺?站在門口聽著,忽然想起自己幼時修道,師父總說“大道無情”,可此刻看著孩子們亮晶晶的眼睛,聽著他們用最樸素的話解釋“孝”字,倒覺得這人間的“情”,才是最實在的道。
蘇妲己講完課,拉著淺?往田埂走。地里的麥子快熟了,金浪翻滾著涌向天邊,幾個農人正在彎腰除草,伯邑考也在其中,挽著褲腳踩在泥里,額角的汗珠墜落在麥穗上,折射出細碎的光。
“考哥說今年收成能比去年多兩成。”蘇妲己指著遠處的糧倉,“他天天往地里跑,說要讓西岐的人都能吃飽飯。”
淺?望著伯邑考的背影,他正和農人說著什么,笑得露出白牙,哪里還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模樣,倒像個再尋常不過的莊稼漢。可就是這份尋常,讓她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慢慢軟了下來。
“他總說,安穩日子不是等來的,是種出來的。”淺?輕聲道,像是在對蘇妲己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傍晚收工時,伯邑考扛著鋤頭回來,褲腿沾滿泥點。淺?自然地接過他手里的工具,去井邊打水給他洗手。冰涼的井水濺在兩人手背上,伯邑考順勢握住她的手,笑著問:“今天學做什么菜了?”
“學了蒸饅頭,”淺?的臉有些熱,“就是……面發得不太好,有點硬。”
“硬才頂餓呢。”伯邑考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有進步,比昨天的疙瘩湯強多了。”
蘇妲己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考哥你這哄人的本事,越發熟練了。”
太姒端著腌菜出來,拍了拍淺?的肩:“明日我教你發面,保準暄軟得能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