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伊伯帶,太陽系冰冷的邊疆。
在這里,太陽只是一顆比其它星星稍亮些的光點,吝嗇地灑下僅夠讓探測器辨認方向的微光。無數冰封的天體在永恒的黑暗寂靜中緩慢漂移,像一場凍結了數十億年的盛大葬禮。
“玄鳥級”深空艦“朱雀號”此刻正懸停在一塊不規則小行星的陰影中,關閉了所有主動傳感器,依靠被動光學陣列和量子糾纏探測器監視著前方兩百萬公里處的目標區域。
艦橋主屏幕上,實時星圖正中央,一個坐標點被反復標記、確認。
那就是播種者檔案館的實體入口坐標。
但它“看起來”什么都沒有。
沒有巨型結構,沒有能量特征,甚至連引力擾動都沒有。那片區域只有尋常的星際塵埃和幾塊直徑不超過十公里的小冰塊,在雷達回波上平淡無奇。
“掃描第三十七次,結果一致。”趙曉玥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傳來。她正在艦橋下層的探測陣列中心,“目標區域不存在任何物理實體。光譜分析、引力微透鏡、暗物質流探測、時空曲率測繪……所有手段都顯示,那里就是一片普通的虛空。”
“播種者的科技水平遠超我們的想象。”雷毅站在戰術指揮臺前,雙臂環抱,“如果他們不想讓人看見,我們大概就真的看不見。”
“但他們留下了坐標和條件。”蘇晚晴的聲音從艦橋后方傳來。
她坐在一個特制的觀察席上,身體連接著多組生物監測儀器。秩序場的范圍被壓縮到半徑三米內,強度卻提升了數倍,形成一層肉眼不可見的微光暈籠罩著她。自從意識連接后,她的感知能力再次進化,現在即使不借助儀器,也能模糊地“感應”到能量的流動與時空的褶皺。
在她身邊,坐著另外三位女性。
K-7——現在她有了名字,林雪,一個短發的十八歲少女,眼神里還殘留著實驗留下的驚懼,但更多是一種重獲新生的茫然與好奇。
K-8——陸凝,二十歲,氣質沉靜,有著觀察者特有的銳利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記錄著周圍的一切細節。
K-9——葉知秋,十七歲,最年輕也最安靜,大部分時間都在閉目養神,仿佛還在適應“擁有意識”這件事。
她們三人的恢復速度快得驚人。連接實驗結束后七十二小時,她們已能正常行走、交談、進食,甚至開始學習使用“搖籃”的基礎設備。但她們的大腦依然脆弱,記憶存在大量斷層,對世界的認知停留在七年前被綁架前的水平。
林風原本不同意她們參與遠征。但播種者信息中明確要求“四名真實者同時抵達”,而“真實者”的定義,經過分析,很可能指的就是她們四人——經歷了非人實驗卻保留了自我內核、最終通過自主選擇完成意識共鳴的個體。
“抵達坐標需要做什么?”林風問。他站在艦橋中央,看著那片虛無的星圖。
“需要我們一起……‘認知’門的存在。”蘇晚晴回答,“根據檔案館信息的暗示,入口不是物理結構,而是一種‘概念性接口’。只有當四個具備特定意識頻率的個體,同時對同一空間坐標產生‘那里有門’的認知,概念才會坍縮為現實。”
“聽起來像集體冥想。”陳默在狙擊手觀察位上插了一句。
“比冥想更復雜。”蘇晚晴看向身邊的三個女孩,“我們需要共享同一個‘真實’的意象,并且這個意象必須精確匹配播種者預設的‘門’的形態。任何一個人的偏差,都可能導致接口無法形成,或者……形成錯誤的東西。”
“錯誤的東西會是什么?”陸凝問。她的聲音很輕,但條理清晰。
“可能是陷阱,也可能只是無效的能量浪費。”蘇晚晴說,“但最壞的情況是,我們的錯誤認知可能觸發檔案館的防御機制——‘概念級抹除’。信息里沒有詳細說明那是什么,但名字聽起來就不友好。”
艦橋內短暫沉默。
“我們需要演練。”林風做出決定,“在真正執行前,先進行意識同步訓練。蘇晚晴,你負責指導她們三個。雷毅,設置訓練區域,確保安全隔離。”
“明白。”
“還有,”林風轉向蘇晚晴,“你的秩序場最近有沒有異常?”
蘇晚晴感受了一下:“強度很穩定,但……有一種‘指向性’。它似乎在自發地偏向檔案館坐標的方向,像指南針感應磁場。我猜測,這是播種者密碼的引導功能,確保我們不會在深空中迷失方向。”
“利用它。”林風說,“如果秩序場能感應到入口,那可能是比儀器更可靠的導航。”
訓練開始后的第六個小時,意外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