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新生紀元·沉默代價
蘇晚晴醒來后的第七天,終于被允許離開重癥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她的身體在秩序場和現代醫學的雙重調理下快速恢復,但精神層面的消耗需要更長時間。
那場日心仲裁像一場烙印在靈魂上的手術——她清晰地記得每一個細節:蓋亞意識的純白空間、旋轉的十二面體、三個測試的選擇、以及最后那個冰冷的倒計時。這些記憶在睡夢中反復浮現,有時讓她驚醒,冷汗浸濕床單。
“這是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典型癥狀。”心理評估專家對她說,“你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意識負荷,需要時間重新錨定現實。”
蘇晚晴點頭接受,但私下里,她懷疑這不僅僅是心理創傷。
她體內的變化太明顯了。
三枚種子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感知維度”。她能模糊地感應到“花園系統”的存在——不是具體的形象或聲音,而是一種龐大、古老、緩慢運轉的“法則網絡”。每當她靜下心來,就能“聽”到網絡的低語:某個星球上生命誕生的歡呼,某個文明陷入停滯的嘆息,某個污染源被凈化的如釋重負。
這種感覺,既像恩賜,也像詛咒。
“這是‘花園使者’的身份特征。”慕容淵在檢查了她的各項數據后得出結論,“你的意識已經被永久性地接入花園法則網絡,成為了系統的一部分。這可能意味著……你的壽命、你的感知、甚至你的存在方式,都與普通人不同了。”
“不同到什么程度?”蘇晚晴問。
“還不知道。”慕容淵推了推眼鏡,“歷史上沒有先例。播種者留下的記錄里,獲得‘花園使者’身份的都是其他高級文明的個體,沒有人類。我們需要長期觀察。”
觀察。這個詞貫穿了蘇晚晴出院后的第一個月。
她恢復了在星火網的協調工作,但權限被限制——陸凝仍然是主協調節點,蘇晚晴只作為顧問參與。官方理由是“讓她有充分時間恢復”,但蘇晚晴能感覺到,有些人看她的眼神變了。
那不是惡意,而是一種……敬畏與距離感的混合。
她能理解。一個去了太陽內部、與蓋亞意識對話、帶回來三百年期限的女人,在別人眼中已經不完全屬于“人類”這個范疇了。即使是最親密的同伴,有時也會在她沉思時下意識地放輕腳步,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只有林風的態度沒有改變。
他還是那個冷靜、果斷、永遠把責任放在第一位的指揮官。但他會在深夜值班時,端著一杯熱牛奶敲開她的房門;會在她因噩夢驚醒時,用平靜的語氣陪她聊到天亮;會在她嘗試控制新能力失敗而沮喪時,說:“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三百年,確實有的是時間。
但時間帶來的不只是希望,還有……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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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決公布后的第三個月,“搖籃”召開了第一次全球聯合會議。
全息投影會議室里,擠滿了來自各大洲幸存政體、科研機構、軍事組織的代表。這是“門”危機爆發以來,人類文明第一次嘗試建立統一的全球治理體系——不是戰時臨時聯盟,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地球聯合議會”雛形。
李瑾作為會議主持,宣讀了蓋亞意識裁決的核心內容,以及接下來三百年的改進目標。
會場先是死寂,然后炸開了鍋。
“三百年?凈化全球污染?還要停止對地球的‘掠奪性開發’?”北美聯合體的代表率先質疑,“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我們要在能源、農業、工業所有領域進行徹底革命!以目前的技術水平和資源儲備,這根本不可能!”
“播種者的遺產可以加速這個過程。”慕容淵展示了幾項剛解鎖的技術藍圖,“比如可控核聚變的小型化、垂直農業的納米栽培技術、還有從地幔深處安全提取稀有元素的方法——”
“但那也需要時間!”歐亞聯盟的代表打斷他,“更別說還要建立什么‘全球倫理監督體系’。誰來監督?誰有資格制定標準?如果某個國家拒絕遵守,你們要派軍隊強制執行嗎?”
“這不是國家間的問題了。”非洲復興組織的代表沉聲道,“這是文明存續的問題。如果我們不能在三百年內達標,收割者會來執行‘文明重置’——所有人都得死。這種情況下,還抱著國家主權的舊觀念,有意義嗎?”
“但我們也不能因此就放棄民主和自由!”太平洋島國聯盟的代表激動地站起來,“如果為了生存就建立一個全球專制政府,那和死亡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