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那句帶著顫音和心碎的質問,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擰開了周詩雨心中所有精心構筑的堤防。
她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某處傳來“咔嚓”一聲輕響,不劇烈,卻空靈而脆弱,仿佛冰面裂開第一道細紋……
眼淚徹底失控,爭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滾燙地劃過冰涼的臉頰。
她什么也顧不上了。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就這么走了,不能讓她帶著這樣的誤解和傷痛離開。
她的小孩,受不了委屈……
她也不許她受了哪怕丁點的委屈去。
她說過寵她的,怎能去傷了她?
周詩雨猛地掀開被子,動作間牽扯到手背上的輸液針,尖銳的刺痛僅僅讓她停頓了一秒。
這個從小被呵護著長大、除了纏綿病痛幾乎沒受過什么委屈的女孩,此刻卻十分的執(zhí)拗……
她咬著下唇,眼睛一閉,竟硬生生將針頭從自己手背上扯了出來,細小的血珠瞬間滲出,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她胡亂套上床邊柔軟的拖鞋,甚至來不及披件外套,只穿著單薄的病號服就追了出去。
走廊的光線在她慌亂的視野里晃動,她跌跌撞撞,無視了身后隱約的驚呼和追來的腳步聲,眼里只有前方那個即將消失在轉角、穿著黑色皮衣的決絕背影。
“王奕!一一!你等等!”
她邊追邊喊,聲音帶著哭腔,在安靜的醫(yī)院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而急促,引來零星路人側目。
她跑得急,呼吸不穩(wěn),胸口有些發(fā)悶,腳步卻不敢停……
那聲音里的慌亂和害怕,濃得化不開,仿佛慢一步,就會真的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走在前面的王奕,脊背僵直。
她怎么可能聽不見?
那帶著哭音的呼喚,每一步倉促的腳步聲,都像細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她本就抽痛的心上。
她的腳步?jīng)]有停,甚至更快地按下了電梯下行鍵,在電梯門合上的最后一瞬,她透過縫隙看到了周詩雨追到電梯口那瞬間蒼白絕望的臉。
電梯下行,失重感一如她此刻的心。
周詩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沖向安全通道的樓梯。
平日里多走幾步都可能氣喘的她,此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扶著冰冷的扶手,踉蹌卻堅持地往下跑。
她不能等下一趟電梯,一秒都不能等。
當周詩雨終于沖出一樓大廳,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鵝毛大雪劈頭蓋臉地打來,單薄的病號服瞬間被冷氣穿透,她打了個劇烈的寒顫,卻仿佛感覺不到冷,只是急切地四下張望。
王奕并沒有走遠。
她背對著大樓,微微仰著頭。
雪花無聲地、大片大片地落在她的發(fā)上、肩上,很快積了薄薄一層,讓她黑色的身影在蒼茫的雪幕中顯得格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