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期說完,表情突然就變得認真了起來。
沒有了剛剛吊兒郎當?shù)哪樱庾悠跊_著臺上的云熙一禮道:“云熙公主,希望沒有冒犯!”
“封公子哪里話,本宮自是信你的!”
封子期壓下心中的喜悅,隨即再次沖著云霆一禮,然后才轉身看向了眾人。
“很多人都知道我父親是邊軍出身,以戰(zhàn)功封侯。但須知一將功成萬骨枯,在我父親取得戰(zhàn)功的同時,是用很多跟隨他的將士尸骨堆出來的。
所以我父親一直教育我,他能有今天不是他多厲害,而是我們大兆的官兵厲害。他說他記不住所有人的名字,但是他的每一個功勛里都包含了他們的熱血。
正是這些邊關將士的無畏生死,才換取了我大兆的國泰民安。我也問過我父親的那些老親兵,我說你們能從戰(zhàn)場上活著回來不容易,如果再有戰(zhàn)事你們還會去么?”
說到這里,封子期找了根樹枝坐在了地上,然后繼續(xù)開口說道:“我本以為他們會給我否定的回答,因為真正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人絕對不想再去經(jīng)歷生死。
但是我父親的老親兵卻說,死在戰(zhàn)場上才是一個士兵最好的歸宿。他們也怕死,但是他們更怕躲在戰(zhàn)友們的身后茍活。如果有敵來犯,他們愿意再次擋在前面。
陛下給的題目是江河,而他們守護的也是那一片江河……”
封子期說著,拿著樹枝在地上勾畫了起來。此時,很多武將已經(jīng)從最初的不屑和觀望變得凝重了起來。封子期說的話,只有他們這些人能夠感同身受。
武英更是忍不住的嘆息了一聲,不管他的立場如何,但是他是佩服封泓的,也知道封子期并不是世人口中所說的窩囊廢,最起碼他懂軍人!
就在大家還在靜靜等待的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后凝重的走到了封子期的身后。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接管長豐縣守軍的鐘淵,也是封泓以前的副將。云霆把長豐縣的那些人收回來之后就交給了此人管理,可見他對鐘淵的信任。
鐘淵起先只是站在封子期的身后,但慢慢的卻彎下了腰,再然后竟然直接蹲下了身子。那一個個的文字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個個活著的生命,他分明看到了那些曾經(jīng)熟悉的面孔。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雖然不知道輪臺是哪里,但應該是邊疆處一個不知名的地名。鐘淵讀完整首詩沒有管別人的反應,而是輕輕的跪下,然后趴到了那些文字上。
他想到了剛剛入伍時的模樣,想到了那些和他一起奮戰(zhàn)的兄弟,也想到了他的好大哥封泓,想到了那些再也看不到的人,更想到了那些從前線退回來的老兵的凄慘現(xiàn)狀。
就是這樣一個壯漢,此刻卻抱著那團泥土狠狠的咬緊著牙關,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的控制,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在場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動容,就連云霆都露出了悲戚的神情。此時的他想到了封泓,那個把四合城打造的固若金湯的將軍。
不管封子期性格如何,但是骨子里卻是受到了封泓的影響,不然也不可能寫出這樣的文字來。可是這孩子并沒有在邊軍待過,他是如何想到這些的?
“封愛卿,此作甚好,不知你是如何想到的?”
“回陛下,我府上有一老親兵名叫王富,父親去世之后就是他一直帶著我,所以我知道一些他的事。這首詩不是我寫的,是他!”
沒有人會去糾結這首詩到底是誰寫的了,因為這樣的場合下所有的兆國人都不敢再去質疑。
“好一個鐵馬冰河,想來他在北冥河北段戍守過,那里的冬天河面確實會結冰,而每年的冬天那里也是最難戍守的,因為河水凍結,有太多的地方可以供敵軍通過。”
布日古德聽到這里,哪里還不知道云霆說的就是他們雄鷹草原的人。他們每到冬日就會繞過四合城,從北冥河的冰道上穿過邊境掠奪糧食。
“王富,他還好么?”
鐘淵只是一會便整理好了情緒,隨即站直了身子。
“王叔過的很好,就是閑不住,每日的操練一下府上的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