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個男子漢都喝了不少酒,第二天也都起得很早,不是因為我們勤快,當然爸爸和哥哥除外,而是我們有出行計劃,回老家羊群灘永和村。
村里幾乎沒有我家的東西了,可戀舊和鄉土情懷哪怕時光荏苒也很難消逝。
爸爸開小皮卡載著媽媽,哥哥開奧拓帶著我和弟弟,一家五口踏上回鄉之旅。
經過三個多小時長途行駛,我們順利到達目的地。當時正是中午,陽光熾烈,萬里無云,村子里有草有樹,有的民房就蓋在老樹下,說得好聽點叫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往難聽了說就是原始和落后。
看著眼前多年未見的情景,我感覺很陌生,絞盡腦汁也回憶不起來小時候住的土坯房在哪里。
腦海浮現出幾句古詩,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我們像游客一樣在狹窄的村道上往前走,碰見年輕的羊倌高高甩起扎著紅纓的皮鞭響亮抽打地面,催趕羊群快跑。
村里還有不少住戶,多是老弱婦孺,有的在院子里干活,有的聚集在院子門口曬太陽拉家常,時間在他們身上放慢腳步,看上去很愜意。
他們的穿著五花八門,有的花花綠綠挺時髦,有的年代感十足,有的一看就是自己手工縫的,上了歲數的人都穿著舊衣服。
偶爾有一兩個年輕人穿著光鮮,跟城里的小年輕沒什么區別,卻跟山村古樸的環境格格不入。
聽爸爸介紹,村里的土地多數都被村委會包給外地農業合作社了,除承包費外,每年末村部還給村民分紅,村里的青年男女多數出去打工了,剩下出不去和不愿意出去的就留在村里每天曬曬太陽嘮嘮東家長西家短。
爸爸問我還記不記得家在哪,我尷尬的搖搖頭,他微微一笑啥也沒說就往前走,我們都跟著他,七八分鐘后,我們到了小時候居住的舊址。
稱呼
“舊址”是因為房子坍塌已久早就成了土堆,院子里荒草叢生,到處都是土塊和雜物,我走上一段變形的低矮土墻,腦中竟然閃現出小時候的記憶殘片,一條小黃狗猛地撲入我眼簾,它是我在這里的忠實護衛和玩伴,個子不大卻兇猛異常,那時候,不論什么樣的人接近我家院子,它都會瘋狂的嘶吼向來者示威向主人報信。
可惜搬家之后它不知所蹤,本來是寄養在我大姨家,聽說我家搬離一周之后,它從大姨家出走,之后再沒出現。
說實話,我在外飄蕩多年,對小時候的村落并沒多少留戀,對小時候的事情也沒多少印象,根植于骨子里淳厚的鄉土情節早已被我所經歷的社會磕絆雨打風吹去。
在村里溜達了一個多小時,爸爸帶我們走進一家小院,說是一個叔伯大爺家,要在他家吃飯。
他家的院墻是土磚砌的,大門是兩扇銹跡斑斑的鐵柵欄,院中一顆茂盛的大榆樹,樹干直徑有半米多,樹皮滿是歲月的痕跡,樹葉蔥蘢形成遮蓋,能蔭蔽半個院子,樹蔭下是一張圓形折疊飯桌和七八個板凳,油漬斑斑的桌上擺了一摞瓷碗和一把筷子。
一個穿著邋遢的矮個子中年男人從土房走出,臉上表情木訥,他熱情的跟我爸媽哥哥弟弟打招呼,唯獨看見我的時候遲疑了,他沒搭理我,而是扭頭問我爸:“這是你家老二吧,真的不敢認了,出落的一表人才啊,不像咱莊戶人了。”他邊說話邊看了看我哥和我弟,我爸尷尬的笑了笑回答說:“是啊,老二從小時候搬走就沒回來過,他上學常年在外,變化確實有些大。”聽他倆對話,一股酸楚頂到我嗓子眼兒,我擠出笑容插話說:“叔啊,離開這么多年,這是我第一次回來,走的時候還是個孩子,現在快三十歲了,您不認識我正常,就連我自己也認不出回來的道了,呵呵。”他沖我尷尬的笑笑就忙活飯菜了,我知道,兩個陌生人想要在剛見面時達成一致是特別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