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子嘆息一聲:“你不過高氏族學一位夫子,想退還來得及,又何必如此執著?”
“當年我爹娘去世,家中資產均被同族侵占,我交不起束脩,險些棄學,是高夫子憐惜,找高家免了我束脩,高夫子更是每月自掏腰包買筆墨紙張于我,供我吃食,才有了如今的我。我承恩高氏,又如何能退?”
見周舉人神色平和,楊夫子就知自己勸不動,只能深深嘆息。
當年他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如今又如何能勸得動周榮?
“他們二人我會好生教導。”
楊夫子這就是做了承諾。
周舉人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你收了兩位好弟子,我那獨子天資不輸我,養子無論記性還是悟性都是我生平所見最高之人,要不是我無力護著他們,定是舍不得交給你的。”
楊夫子驚詫。
他是知道周榮的性子,面上雖平和,實際很清高,普通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這倆孩子竟然能被他如此推崇?
……
從這一天起,陳硯和周既白正式拜入楊夫子門下。
因著楊夫子家離兩人的家頗遠,為了避免每日來回太耽擱時間,兩人住進了楊夫子家。
等真正跟楊夫子讀書,陳硯才知道周榮為何一定要他們拜入楊夫子門下。
楊夫子滿腹才學,上課時能旁征博引,加以各種典故穿插,課堂可謂妙趣橫生,陳硯聽得津津有味,絲毫不覺得枯燥。
楊夫子也是真正愛書之人,陳硯和周既白寫過字的紙是不讓丟的,要收拾規放到書架上。
用他的話說,寫過字的紙就染上了文氣,也是他們的努力,要堆起來,好時時提醒自己做了哪些努力。
上了幾天課,楊夫子對兩人有了大致了解。
陳硯悟性高,記性也好,已通讀四書,但文章匠氣極重。若不是楊夫子盯著他寫出來的,怕是要以為他找人代寫的。
不過能在如此幼齡就能將文章寫得端正,已實屬不易,楊夫子并不苛責,而是隨意指出一字,讓陳硯將相關的詩詞盡數找出背下。
周既白只學了《論語》、《中庸》,楊夫子見他學得很扎實,已經開始教他《孟子》。
在楊夫子家中讀書的日子過得平靜又極快,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周家的小廝沖進院子打破了平靜。
周榮被下了大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