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門、午門、端門為新科一甲大開。
榜眼與探花對周既白道:“周兄先請。”
周既白分別對二人點了下頭,提起衣擺,昂首大跨步走向午門。
這便是三年前陳硯所走的午門,今日他終能走過。
他周既白終不負自已的諾言!
情緒在胸口澎湃,他仿佛看到陳硯三年前的背影,從午門緩步而過。
周既白跟隨而去,踩著那人的腳印一步一步向前,直到走出午門。
一眾官員迎上來,將他帶去換衣簪花。
同樣身著緋羅圓領袍,身披紅錦,陳硯身穿緋羅圓領袍,紅袍領緣以金線盤出梅蘭竹菊暗紋,身披紅錦,腰束青鞓犀帶,頭戴兩側各插鍍金銅胎點翠宮花的烏紗,十七歲的周既白比之三年前的陳硯少了幾分稚嫩,多了成熟。
待上馬從承天門出發,周既白頭一次看到了無數為他喝彩的百姓,更有無數鮮花、香囊朝他砸來,以至他頭上、身上全是花香。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三年前的陳硯為何要躲了,實在難消美人恩啊。
想躲是躲不掉的,周既白便挺直腰桿子受著,直到被樓上一名女子的帕子遮擋住臉,周既白臊得滿臉通紅,慌亂將帕子抓下來,想丟又覺對不住佳人,拿在手里又覺唐突佳人,一時進丟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堂堂三元公,力壓天下士子,此時竟因一方帕子而難住,惹得不少女子偷笑,對這位三元公也越發喜愛。
楊夫子早將鞭炮從家門口鋪到胡同口,待周既白快回來時,他便點燃了鞭炮,煙霧飄滿整條胡同。
周既白下了馬,在一片鞭炮聲中對著楊夫子深深一拜,藏在心中的話語千千萬,此刻卻只能憋出一句:“學生謝夫子多年的教導之恩。”
楊夫子眼含熱淚,上前將其扶起,心中千千萬萬的話語此刻也只能化為幾個“好”字。
師生二人破開煙霧,緩步踏回屋子里,關上門后,便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那壇狀元紅。
這一夜,周既白耳中始終回蕩著“第一甲第一名——周既白”的聲音,眼前盡是那些歡呼的百姓,鼻尖還能清晰聞到香氣。
周既白想不明白,三年前的陳硯如何能輕易從這等榮耀中脫身。
他清楚地記得陳硯在翌日一早,就神色如常地與夫子說:“科舉一途于昨日已了,此后便該是仕途了。”
真正到了這一步,他才意識到陳硯的心性是何等的堅定。
一直到后半夜,周既白都睡不著,他干脆起身,拿了笤帚先將家中里里外外清掃一遍,還未靜心,就提水擦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