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衙門今年的預算是壓了又壓,直到壓無可壓,國庫的銀子都不夠,又是永安帝額外補了四十萬兩方才堪堪夠運轉,哪兒有銀子打仗?
“今年的夏稅倒是還沒收上來,不過今年打一仗就把夏稅用了,明年各個衙門的預算又從何而來?難不成還像今年這般停擺?還是再從陛下私庫里拿?”
焦至行道:“陛下私庫又能撐得了幾時?”
眾大臣紛紛斂了目光。
光是年前與年后兩次就從陛下私庫拿了九十萬兩白銀,若再打仗,陛下私庫怕是要徹底空了,往后又從何處找銀子彌補國庫虧空?
可被屠村這口氣又如何咽得下?
這番爭論持續了整整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方才散去。
陳硯收筆時,手腕十分酸痛。
再回想今日的爭論,陳硯心情頗為沉重。
其他幾位翰林院的同僚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此時身體的疲累已算不得什么。
范侍講把眾人的文稿一一對比,確認無遺漏后,方才帶陳硯等人離宮。
傍晚的皇宮巍峨森然,又依稀有些寂寥之感。
一行人并未開口,在宮外互相道別后,陳硯頂著晚霞朝前走。
今日他并不像往常一般歸家,而是往附近的街道走去。
傍晚時分,街上不少商鋪已逐漸關門,食肆卻冒著騰騰熱氣。
路邊攤販或吆喝或討價還價,還有孩童追逐打鬧的歡聲笑語。
陳硯停在一個賣面的攤位面前,中年男子笑容滿面地招呼:“大人要吃什么?”
陳硯看了眼,道:“下碗素面吧。”
那中年男子招呼著陳硯坐下,轉身就去旁邊煮面。
陳硯官服還未換下,不過在京城,六七品官隨處可見,百姓們并不在意,甚至還有男子領著自己兒子坐在陳硯對面。
與陳硯的素面比起來,那男子和孩童吃的面就豐盛多了,面上堆放著好幾塊肉。
那孩童約摸五六歲,邊吃邊問陳硯:“你怎么不吃肉?是不喜歡嗎?”
陳硯道:“我窮,吃不起肉。”
那孩子驚訝道:“你窮為何不去掙錢?”
陳硯道:“我想要的錢一時半會兒賺不來。”
“那你不如我爹,我爹很會賺錢,我家住很大的房子,還吃得起肉,不像你只能吃素面,你太窮了。”
小孩得意地搖搖頭。
陳硯轉頭看向那孩子的爹:“本官是天子近臣,你姓甚名誰?”
那孩子的爹一驚,頓時一巴掌扇在孩童的后腦勺上,怒道:“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