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鴻漸靠坐在椅背上,慢悠悠道:“那陳三元是個有本事的,竟將我逼迫至此。”
能屹立官場多年,徐鴻漸自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莫說門生遍布朝堂,就連天子也是受他教導。
大梁講究尊師重道,即便永安帝對他不滿,輕易也不可動他。
自永安帝上臺,就大力扶持清流一派與他抗衡,他也任由著永安帝。
畢竟是天子,總要講究個平衡之道,不扶持兩方勢力相斗總要吃不好睡不好。
若清流勢力太大,該睡不好的就要換成他這個首輔了。
隔一些時日就要把清流的勢力削一削,既不能讓他們太壯大,又不能讓他們徹底被消滅。
不成想,這平衡被一個陳三元給打破了。
董燁氣道:“他不過就是在御史面前學了一招撞柱子,就趕緊用上了。”
“承光你性子驕縱,沉不住氣,就會一葉障目。”
徐鴻漸緩緩道:“他將高家所做之事盡數算在為師頭上,便可順理成章將他在京中被刺殺一事推到為師身上。如此一來,既加強了那證據的可信,又將自己的品行拔高,再行撞柱,方才能引發此等倒徐大勢。”
董燁自是能想通其中關竅,可在恩師面前必要藏一藏拙,還要表表忠心。
此時便要道:“難不成就任由他如此攻訐恩師?”
徐鴻漸頓了頓,方才道:“為師老了,終歸要退,這大梁終究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后生。”
董燁心頭先是一驚,旋即又是一喜,待回過神便是一緊,趕忙道:“恩師萬萬不可,我等還需仰仗恩師!”
徐鴻漸目光方才從董燁臉上移開,悠悠道:“為師近些時日常覺脖頸痛疼,也為這大梁做不了什么了。”
董燁起身行至徐鴻漸身后,為徐鴻漸捶肩,徐鴻漸神情緩和了些,師徒二人再寒暄了會兒,夜便深了。
是日,徐鴻漸上疏請辭,天子不允。
徐鴻漸再上疏,天子依舊不允。
如此連續上了三十二封奏疏,永安帝終于批復。
此事就這般落幕,高家以被抄家終結,東陽府知府趙文楷被罷官。
于此同時,六科突然發力,大肆彈劾朝中大臣參與販賣私鹽一事。
因朝中過半官員盡數參與其中,永安帝以罰各自一年俸祿來了結此事。
此番風波在除夕前一日了結。
陳硯是在除夕夜得知此事的處理結果。
彼時陳硯正在屋內烤火,薛正進來與他說了此事。
薛正就是那位給陳硯當肉墊的錦衣衛,也是那位將徐鴻漸的罪證送到陳硯手里,又在門外吹了一夜寒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