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晚上睡得踏實,翌日天不亮他就醒了。
出門時,陳青闈正在院中洗臉。
見他過來,陳青闈面露譏誚:“你以為分了家就能讀書?”
陳硯理所當然道:“分了家自是沒人攔著我?!?/p>
陳青闈冷笑:“你爹娘不過在地里刨食,能養活你就不錯了,哪里有錢供你。我能讀書,花的是我爹娘掙的錢,你莫要以為你們三房吃了多大的虧?!?/p>
陳硯嘴角掀起,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你爹娘能供你,為何還要賣我們的田地?你們大房掙的錢我們三房沒用一文,我們三房種的糧食你們大房頓頓不落。”
陳硯年紀比陳青闈小九歲,比陳青闈矮了一大截,氣勢上卻生生蓋過了陳青闈。
如果陳青闈是因為往后不能讓三房供他讀書而生氣,陳硯都不會多話。
可他剛剛那一番話,竟覺得自己絲毫沒占三房的便宜,這就惹惱了陳硯。
就算是村里人,在看到陳得壽兩口子日夜不停干活,也要感念一句真辛苦,身為一家人的大房卻能視而不見,并將其視為理所當然,毫無愧疚之意。
陳青闈一噎,將布巾往盆里一扔:“那就看看分家后你們一家能過什么好日子!”
不等陳硯開口,陳青闈轉身回了屋。
陳硯瞥了眼大房,轉身進了廚房。
請族長來分家這等事本該陳得福去辦,可陳得福要去縣城,事情就落到了陳得壽身上。
因著高家那邊不能等,族長當天傍晚就被請來了老陳家。
陳族的族長雖已蓄須,頭發還是烏黑一片,用藍色的方巾扎著。
因著輩分高,又是童生,在族里的威望極高。
“你們娘還在世,兄弟倆不分家是最好,一旦分了,往后就是兩家人,這情分也就淡了?!?/p>
陳族長話是對著陳得福說的,這就讓陳得福臉色有些僵,當即道:“三弟年紀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當大哥的也不好拘著他?!?/p>
陳族長有些詫異,竟不是陳得福要分家。
不等陳得壽開口,盧氏搶先道:“老子爺去得早,老三一直跟著老大,如今三兒也是當爹的人了,該當家做主了,總不能一直讓老大管著?!?/p>
娘還在世就鬧著分家,也可以掛上不孝的名頭。
雖說陳得壽不考科舉,名聲還是要的,盧氏當然不愿意讓三兒子得個壞名聲,這么一說,就把三兒子給摘出來了。
族長深深看了盧氏片刻,方才道:“樹大分枝,既然如此,就好好說說這個家怎么分?!?/p>
大房當了許多年的家,家底子當然要大房抖出來。
陳得福沉著臉道:“家底子大家都知道,十六畝田地,三間青磚大瓦房,和兩間土胚房,外加一間廚房一間茅房,現銀是三十三兩,家里還有些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的。爹臨死前叮囑我要扶養兩個弟弟成家,我是盡心盡力,如今老三成家生娃了,倒顯得我這個大哥刻薄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