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就在宋玉蘭主導的“你一口,我一口”中,吃得既親密又暗流涌動。
飯后,宋玉蘭指揮著陸奕辰:“去屋里等著。”
自己則快手快腳地燒了一大鍋熱水。
兌好溫度適宜的水拎進臥室,看著這簡陋的環境,她心里難得地浮起一絲愧疚:“家里地方小,委屈你了。要是在省大家屬院,好歹還有個像樣的洗澡間。”
陸奕辰搖搖頭,伸手想接水桶:“沒事,我自己來就行。”
宋玉蘭卻沒松手,反而往前又湊近了些,眼神帶著點狡黠的堅持:“你剛來,還不熟。脫衣服,我給你擦。”
話一出口,她自己心里也“咯噔”一下,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宋玉蘭啊宋玉蘭,上輩子活到老臉皮厚,怎么重活一回,年輕的身體里還住著個小色女呢?但這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眼前這具充滿男性力量感的身軀帶來的期待感壓了下去。
陸奕辰明顯遲疑了,但在她亮得驚人的目光注視下,還是緩緩動手解開了襯衫扣子。
里面是件洗得發白的工字背心,標準的年代配置。宋玉蘭的眼睛像粘在了他身上,長期訓練塑造的古銅色皮膚,肩背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腰腹緊窄平坦,沒有一絲贅肉。
宋玉蘭感覺喉嚨有些發干,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心口像揣了個小鼓,咚咚咚地敲著。
她幾乎能想象背心下面那壁壘分明的腹肌輪廓。
陸奕辰的動作停下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面那目光的溫度,再往下脫,實在超出了他此刻能承受的羞赧范圍,耳根的紅暈蔓延到了脖頸。
宋玉蘭見他不動,那股子大膽勁兒又上來了。
她故意歪了歪頭,聲音帶著一絲嬌憨的挑釁:“干嘛呀?陸營長,咱們可是領了證的革命夫妻。你還跟我害羞?要不,我幫你?”說著,作勢就要伸手。
陸奕辰:“……”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似乎被她的直白驚到了,耳根紅得幾乎滴血。但終究是一咬牙,雙手抓住背心下擺,利落地向上一掀,褪了下來。
肌肉的線條果然如宋玉蘭想象般漂亮,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感。然而,那本該完美的腹肌區域,卻被一道猙獰的長疤徹底破壞!
那疤痕橫貫整個腹部,像一條丑陋的、扭曲的蜈蚣死死趴在那里。縫針的痕跡粗糙凌亂,邊緣凸起發硬,顯然是受傷極重,加上當時條件艱苦,救治或后期護理出了問題,留下了這觸目驚心的印記。
宋玉蘭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剛才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間煙消云散。她倒抽一口涼氣,指尖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極其輕柔地觸碰了一下那道凸起的疤痕邊緣。冰涼的觸感下,是堅韌的皮肉。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這,當時……一定疼死了吧?”
從廣播和后來的影像里,她多少知道邊境戰場的殘酷。能活著回來,都是閻王爺手下搶人。
這道疤,無聲地訴說著他曾經離死亡有多近。
“不疼。”陸奕辰的聲音低沉而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漠然。這是實話。在那個血肉橫飛的地方,所有念頭都濃縮成了八個字:“寧可前進一步死,絕不退后半步生。”疼痛,早已被更強大的意志和信念壓到了感知之外。
宋玉蘭心頭百味雜陳,什么心思都沒了。
她默默拉著陸奕辰在方凳上坐下,擰了溫熱的毛巾,動作輕柔地開始給他擦拭寬闊的背脊、堅實的臂膀,刻意避開了那道傷疤區域,仿佛那是某種禁忌。
等自己也匆匆在小廚房洗了澡回來,宋玉蘭看到陸奕辰已經安靜地坐在床邊,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遲來的羞澀涌上臉頰。
昏黃的燈泡散發出暖融融的光,映照著床鋪上嶄新的大紅色被面,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著皂角香和淡淡男人氣息的、獨屬于新婚之夜的微妙氛圍。
宋玉蘭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壓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只要過了今晚,只要過了今晚,他們失去的那個小生命,就能重新回到她身邊。
她走到床頭,手指勾住燈繩,輕輕一拉。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