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蘭芝并不知自己是風口浪尖的人物,自從進了郊社署,就認認真真聽從教引嬤嬤的話學祭祀禮儀。
這個小娘子對感興趣的東西向來投入,是有些癡性兒的,就這么忙碌地學習了一個月,被嬤嬤夸贊為儀態最正的齋娘。
嬤嬤道:“齋娘享有朝廷授予的尊榮,參與社稷太廟大祭,烘顯著一國之母的威儀和恭肅,因此儀態乃重中之重,萬不可忽視。”
說罷,又沉聲道:“前朝李姓齋娘自恃身份高貴,憊懶怠惰,于大祭失儀,被處以極刑以謝諸神。雖說本朝圣人仁厚,你們也莫要掉以輕心,萬一沖撞大典少不得腦袋搬家。”
一番抑揚頓挫地敲打使貴女們頭皮緊了緊。
誰也不想腦袋搬家,丟掉小命失去體面。
成為齋娘的貴女,有能力者可升任掌固乃至署令,一生享朝廷供養,還不用揮別親屬深居掖庭。即便將來出嫁失去齋娘資格,也不會失去朝廷授予的尊榮以及各項惠及兒女的待遇。
故而朝廷一頒布采選懿旨,各家的小娘子便蜂擁而至。
人一旦能夠獨立存活于世,還能惠及家族,脊梁骨自然就挺得直,亦少去諸多后宅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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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蘭芝連滾帶爬搶到一個名額,比任何人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連續站立三炷香都不曾抱怨一句。
一想到嬤嬤夸她是儀態最正的,她就更有勁兒。
日子一天翻過一天的過,消失三十余日的陸宜洲忽然又出現,大喇喇地杵在仁尚門附近。
路人不免要多看幾眼。
好個仙露明珠似的玉人兒。
肌膚如雪,天生肩寬腿長,一把細腰,個子高高的,穿著月白的圓領羅衫,實在是個漂亮的小郎君。
行程匆匆,他簡單洗漱趕在虞蘭芝下衙前來到了仁尚門。
這廂虞蘭芝正悶頭趕路,忽聽兩個方向同時傳來呼喚。
她循聲張望。
正前方是接她回府的家仆侍婢,左后方竟是陸宜洲。
他,不是在菱洲?
怎么又回來了?
陸宜洲對上她的視線,揚一下眉毛,笑彎彎的,“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