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深吸一口氣。
再吐出來。
鄭明芷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盞盞燈籠和花燈將庭院照得亮如白晝,院中數十人卻是鴉雀無聲,唯有女人忍痛的聲音斷斷續續從產房傳出來。
鄭明芷聽得一陣頭皮發麻。
再去看太子。
披著一件狐裘大氅端坐在東廂門前的紫檀三屏椅上,神色看似與尋常無異。
但他的眼睛卻是閉著的。
這倒是奇了。
鄭明芷心想。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不論何時那雙眼睛總會那么波瀾不驚。
今兒卻是這般模樣。
鄭明芷習慣性不屑暗嗤,有宮人搬了另一張椅子放到太子旁邊,她順勢坐過去。
知道他這會兒許是聽不進話。
鄭明芷也懶得廢話,便維持著恰如其分的,對屋中之人的擔憂神色安靜等著。
龐嬤嬤過來立到她身側,老臉緊繃,偶爾往產房瞥的眼神隱隱有異光閃過。
太子和太子妃都在永煦院陪產,秦昭訓哪怕再不喜應付這種虛偽的人際往來,得知消息后也不得不趕過來。
來了看到太子不同于以往的姿態,她也是一噎,噎過后便在位置上兀自出神。
穩婆的打氣聲和檻兒的忍痛呻吟聲持續從屋里傳出來,駱峋閉眼聽著,腦海里閃過不久前她淚眼婆娑的懇請。
又想到和她初見時的情形。
想到初次臨幸她未果的那晚,想到這九個多月兩人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
紫檀木扶手悄然裂開。
這時。
產房內傳來穩婆們陡然拔高的喧笑。
“生了生了!是位小皇孫!”
“恭喜昭訓!賀喜昭訓!”
駱峋睜眼。
一道嘹亮的嬰兒啼哭在下一刻響徹夜空。
元隆二十一年乙巳,正月十六日寅時初,皇太子駱峋之長子生于東宮永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