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鄉親們早把當年二叔甩五十塊錢的事兒嚼爛了舌根。
此刻見他還敢腆著臉往我跟前湊,唾沫星子差點噴到他臉上:
“當年耀娃到他家借錢,他眼皮子都不抬!”
“聽說他兒子現在穿的皮鞋,一雙夠咱半年口糧!”
“真是勢利眼!現在看人家出息了,又來裝慈父!”
二叔被罵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從前在鎮上被人捧著的架子早碎了一地。
他“呸”了一聲“噔噔”往外走,引來一片哄笑。
我也實在受不慣宴席上恭維的氣氛,夾了兩筷子紅燒肉就拽著小叔往他家走。
土坯房還是二十年前的模樣,墻根下曬著柿餅,堂屋桌上擺著粗瓷碗,里面是饅頭就咸菜。
“你這孩子,剛那么多大魚大肉不吃,跑回來啃咸菜?”
我笑著抓起饅頭就著咸菜咬了一大口,咸香直竄嗓子眼:
“在北京就饞這口!飯店里的鮑參翅肚,都沒您腌的芥菜脆!”
小叔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兒,笑著笑著突然抹起了眼淚:
“傻孩子,這些年在外面,沒少遭罪吧?”
我嘴里塞著饅頭,嗓子眼突然發哽。
這么多年,除了爹娘,只有小叔會盯著我問“辛不辛苦、累不累”。
我咽下喉口的酸澀,跟他擺擺手:
“沒事兒!都過去了。”
看他還在抹淚,我趕緊從包里掏出個木匣子。
像當年他對我一樣,神秘兮兮沖他笑:
“對了小叔,看我給你帶什么禮物了!”
他疑惑地打開匣子,里面躺著三本線裝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