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間,當年的兩千七百塊早還了十倍。
可每次寄錢,小叔都要在回信里罵我“掙了錢就忘了本”。
直到去年,我成了“國家人才”,公司牌子掛在了中關村最顯眼的位置。
在我決定回村的那天,村鎮領導電話打到爆,說什么也要給我辦場接風宴,美其名曰讓“全縣都要沾沾你的光”。
我推了三次沒推掉,只好應了。
接風宴設在鎮政府大院,紅地毯一路鋪到了門口。
我剛下車想找尋小叔的身影,就聽見身后有個大嗓門喊:
“哎喲!我的好侄子!”
回頭一看,二叔穿著件亮色的西裝正撥開人群往我跟前湊。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大金表硌得我生疼:
“看看這出息!我就說耀娃從小眼神亮,將來準是大人物!”
周圍的領導和村長都圍了過來,二叔立刻拽著我往人堆里擠:
“這是我親侄子,跟我小時候最親了!他爹走得早,都是我拉扯大的”
他唾沫星子橫飛,一會兒說我小時候愛往他懷里鉆,一會兒又提起我父親“托孤”的場景,聽得我胃里直犯惡心。
“當年他考上北大,我連夜給他湊學費”
二叔越說越離譜,突然瞥見我冷下來的臉色,訕訕地笑了笑。
見我沒附和他,臉上有點掛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耀娃,你說句話呀?是不是?當年二叔最疼你了”
我看著他臉上堆起的褶子,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午后,他把五十塊錢摔在桌上的樣子。
是嗎?最疼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