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頁）

溫凌隨意拿帕子輕沾幾下唇角，咬牙咽下嘴中鐵銹的腥甜。

張嬤嬤眼中含淚，不住地輕拍溫凌的后背，“您何必如此著急回來，聽少爺說小姐快痊愈了，這天寒地凍的……”“無事，你還不知渙洵那性子嗎？怕我在病中憂思過度，什么也不和我說，可他肩上擔(dān)子太重了，我這當(dāng)母親的總要分擔(dān)一些。

”張嬤嬤將溫凌攙到一處偏房，兩人對面而坐，溫凌倏爾一笑，拍了拍張嬤嬤的手，“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有四十多年了吧。

”“是啊。

”溫凌：“這些年生兒育女，操持上下，渙洵大了，有自己的考量，阿姝呢又嫁了人，只有你從始至終跟著我，也只有你最能讓我安心。

”張嬤嬤不疑有他，哽咽著喚了聲年少的稱呼：“小姐……”溫凌突然湊到張嬤嬤耳邊交代了幾句。

張嬤嬤的瞳孔猛然睜大，“您……”溫凌搖搖頭，輕輕捂住她的嘴，截?cái)鄰垕邒叩脑挘骸叭嗄甑姆蚱?，我總不能什么也不做，眼睜睜看著他去死?/p>

”靜坐許久，房內(nèi)只能聽到兩人的喘息聲，張嬤嬤一咬牙終是答應(yīng)了下來。

嘎吱——一聲輕微的開門聲喚醒了崔福斌，他不耐煩地一抬耷聳的眼皮。

這些時(shí)日他整個(gè)人瘦了一圈，往日精心保養(yǎng)的面皮薄如蟬翼，落魄些、潦草些就露出底色。

如果崔挾月過來，可能乍一看都分不出他和趙奮的區(qū)別。

來人身著褐色斗篷，僅露出一片熟悉而消瘦的下巴。

崔福斌心下一緊，心思百轉(zhuǎn)，卻想不到來人，謹(jǐn)慎問道：“誰？”溫凌掀開頭帽，眼中含淚：“是我。

”崔福斌驀地一驚，登登登后退幾步。

從他指使薛漣下藥后，見溫凌幾乎都是她昏迷，他名為照顧實(shí)則要挾去她院子守著，而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刺殺時(shí)囫圇看了一眼。

一時(shí)拿不定溫凌此時(shí)前來看他的意思，他表情不變：“許久不見，你瘦了許多。

”“大病一場，輕減些也是有的，”溫凌掀開先前拿來的食盒蓋子，一樣樣將菜端了出來。

崔福斌猶疑地把視線挪到菜上，又移回溫凌臉上，“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親自下手，你來嘗嘗，我的手藝是否如初？”溫凌將筷子擺到崔福斌面前，并未答話，“你說我瘦了不少，可你的身子呢？這柴房連光都找不進(jìn)來，近些時(shí)日你面色憔悴不少，手上凍瘡可還有發(fā)作？”崔福斌站著不動(dòng)。

溫凌長嘆一聲，拭去眼底淚珠：“你非要個(gè)答案嗎？”桌上昏黃的燭光映照著她的臉頰，長而翹的眼睫垂落在眼瞼上，將細(xì)碎的皺紋遮的一干二凈，崔福斌無由來地想起兩人相識(shí)那年。

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話本，溫凌打馬過街，卻馬匹突然失控，在將將要撞上墻之前，路邊賣字的崔福斌縱身上前，救下溫凌，從此姑娘一見傾心，非他不嫁，家中拗不過姑娘，只得同意親事。

可與話本不同，主角既沒有婚后的幸福生活，也沒有相識(shí)意外——馬匹失控時(shí)崔福斌主導(dǎo)的。

這一段感情摻雜了絲絲縷縷的利用，遠(yuǎn)非話本的本來面目。

可崔福斌記得那年落花旋轉(zhuǎn)飄下，落在溫凌發(fā)間，他笑著上前替她摘下，溫凌倏爾一笑的樣子。

崔福斌心中一軟，他記得他是真動(dòng)心過的。

如今兩人怎么變得這樣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