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明離開北境王府,上了自己的馬車后,臉上和煦的笑容瞬間煙消云散,眼里閃過了片刻的茫然。
她終于見到棠云婋了。
這個名字,早在閬中時她就已經聽說過了。
她一直以為,女子若想成事,唯有如她這般徹底拋棄原來的身份,化身男子,去走那條世俗規定的正道。
所以她才會聽從母妃的話,服下了藥物,讓自己外表看起來與男子無異,甚至容貌也變得和從前大不相同。
母妃總說:“昭昭,再忍忍。等你金榜題名,有了功名,人脈,權勢,就能為你父王討回公道了。”
“那寶座,無能的謝宥都坐得,我兒為何不坐得?”
于是她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別人作一篇文章,她作三篇。
別人讀一遍的書,她讀十遍。
每作一篇文章,必要修改潤色直至無可挑剔。
每讀一本經典,定要批注得密密麻麻方才罷休。
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先打一套拳活絡筋骨,而后便埋首書案。
晨誦經義,午習策論,晚間還要將白日所學反復咀嚼。
書房里的燭火,常常要燃到三更天才熄。
母妃總欣慰地說:“我兒這般勤勉,何愁大事不成?”
她也一直篤信,女子若要成事,必得先將自己活成個男人的模樣。
可今日親眼見到棠云婋……
那個依舊做女兒裝扮,卻同樣能在朝堂之上立足的棠云婋,這個篤信了多年的念頭,竟微微動搖了一瞬。
為什么棠云婋能走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原來竟然可以用女子之身為官嗎?
難道,她錯了嗎?
但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瞬,便被從小到大的執念給壓了下去。
不,棠云婋與自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