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累了,孫兒先告辭!”
“你等一等!”
李林甫叫住李鄴,取出他昨天給自己的方案,“你昨天關于剿滅阿布思的方案,我仔細看了看,方案不錯,但有幾個疑點想具體再問問你。”
“祖父請說!”
“
內(nèi)亂之根
李鄴見祖父對安祿山造反的說法不以為然,他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道:“現(xiàn)在大唐內(nèi)憂外患,土地兼并,府兵制敗壞,各地民不聊生,安祿山擁重兵于幽州,虎視中原,他怎么可能沒有野心?”
李林甫搖搖頭,“邊軍權勢太重,不僅僅是安祿山的問題,其他地方都一樣,高仙芝完全可以割據(jù)安西自立建國,朝廷更是鞭長莫及,哥舒翰也可以割據(jù)河湟隴右,安思順也能割據(jù)河西,如果他們有這個心,都可以擁兵自立,這個問題難道就只有你能看到,別人都看不到?”
李鄴冷靜一下問道:“那朝廷怎么應對這個風險?”
“朝廷有制度來約束他們,一是人質(zhì),安祿山、哥舒翰、高仙芝、安思順等等,他們的嫡長子都在長安為人質(zhì),同時天子派了監(jiān)軍。
還有我這邊,每隔三個月我就要派人去考察他們一次,他們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只要有嚴密的制度,他想造反也沒有那么容易。”
李鄴著實無奈,李林甫任相位時,確實制度健全,所有邊將都老老實實,包括安祿山也不敢有任何小動作。
但楊國忠接任相國后,各種制度都荒弛或者廢除,最終導致安祿山造反。
“祖父,但這些制度治標不治本啊!最好的辦法還是應該消除風險。”
李林甫負手又走了兩步,對李鄴道:“你說的百姓生活困苦,朝廷財政拮據(jù),土地兼并嚴重,這些祖父都懂,其實這些不是天下大亂之根,還有外患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吐蕃雖然窺視隴右、河西,但我們能對付。
野心勃勃的西突厥在天寶初年被滅,盡管回紇漸漸強大,可草原水草豐美,沃野萬里,游牧民族并沒有南下的動力,你雖然憂國憂民,但你并不知道大唐危機的根源。”
李鄴慢慢冷靜下來,“能否請祖父告訴我!”
李林甫坐下來緩緩道:“事情還得從三百年前的六鎮(zhèn)兵變說起,北魏王朝為對付柔然,在草原設了六大軍鎮(zhèn),遷徙百萬漢人駐守軍鎮(zhèn),這些漢人在草原上生活了數(shù)十年,除了相貌、語言還是漢人,他們習俗和性格都已胡化。
后來六鎮(zhèn)守軍造反被鎮(zhèn)壓后,北魏朝廷將數(shù)十萬六鎮(zhèn)軍士以及他們家人遷徙到河北、山東以及關隴安置,這是北魏朝廷最大的昏招,引狼入室。
這些軍鎮(zhèn)士兵個個驍勇強悍、不懼官府,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而且還特別團結,他們欺壓良善,搶奪土地,聯(lián)手對抗官府,sharen無忌,使各地官府不得不妥協(xié),他們很快就成為了每個縣甚至每個鄉(xiāng)的地方豪強。
幾十萬人放到河北、山東和關隴,迅速形成了兩大勢力集團,從北魏時代一直對抗到今天。”
李鄴脫口而出,“河北集團和關隴集團。”
“沒錯!”
李林甫繼續(xù)道:“北魏在這兩大勢力的操控下,分裂成東魏和西魏,兩大勢力集團索性又各自建國,成立了北周和北齊。
北周就是由關隴勢力集團組成,先是宇文氏得了皇位,后來楊氏又推翻宇文氏建立隋朝,再后來我們李氏又取代楊氏,建立了唐朝。
鄴兒,你明白了吧!統(tǒng)治唐朝的不僅是我們李氏皇族,而是整個關隴集團,大唐的財富和權力基本都被關隴集團瓜分了,武則天和楊廣一樣,都是想擺脫關隴集團控制,才遷都到洛陽,最后都失敗了,還是重新遷都回長安。”
“河北集團呢?”李鄴又問道。
“河北集團準確說叫做河北山東集團,北齊覆滅后,隋文帝沒有將他們趕盡殺絕,而是繼續(xù)重用他們,用他們來牽制關隴集團。
隋末大亂,竇建德勢力和瓦崗勢力兵敗后,他們又轉(zhuǎn)而支持太宗皇帝,太宗背后的瓦崗勢力,實際上就是河北山東勢力,而支持太子李建成的勢力,主要以關隴勢力為主。
但河北勢力集團并沒有因為太宗獲勝而得到重用,相反,他們漸漸被邊緣化,尤其當今天子是依靠關隴貴族的支持才奪取了帝位,河北勢力集團更是被全面打壓,關隴集團幾乎壟斷了大唐所有的財富,天子又不能觸碰他們的利益,這就使得河北勢力集團極為不滿。
眼看河北和山東的民心不附,河北勢力集團漸漸有造反的跡象,而關隴勢力越來越膨脹,我就向天子建議,用關隴胡人為邊將,尤其是安祿山,他本身是河西人,又忠于朝廷,他能壓制住河北勢力集團的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