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好歹
雖然從懋嬪記憶看到過清宮過年的景象流程,但親身經(jīng)歷一回,對宋滿來說還是很新鮮的。
她倒不大忙,她這身份,清宮過年所有繁復(fù)瑣碎的禮儀程序都與她無關(guān),倒是因為過年,膳房的大廚們使出了渾身的本事,做了許多屬于年節(jié)特供的時令菜,令她大飽口福。
小院里最忙的是四阿哥和四福晉,四阿哥作為一個上學(xué)黨,過年也沒能讓他多休息兩天。
唯一整日休息的是大年初一,在外頭請安說話下午方歸,結(jié)果坐在屋里還把書拿起來看,一邊琢磨師傅留的文章。
宋滿原本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算努力認(rèn)真的,見到他這樣,也不由一瞪眼睛:竟然有人敢比她還卷!
要不說他能打敗兄弟當(dāng)皇帝呢,就這做事的態(tài)度,他不成功誰成功?
宋滿定定看了他一會,也翻出書看起來,她就受不了在別人內(nèi)卷的時候放松,哪怕分明不是同領(lǐng)域,也有種要輸了的感覺。
絕不能認(rèn)!
大年初一的一片喧囂熱鬧中,西廂房中一陣難得的寧靜,暖閣中只有偶爾響起的書頁翻過簌簌聲和熏籠中炭火燃燒的聲音。
一瓶紅梅在炕桌上灼灼怒放,散發(fā)著幽幽梅香,被熏籠的熱氣一烘,有種別樣的令人心安的感覺,四阿哥寫完了后半篇,全篇通讀一遍,自己頗為滿意,歇下筆轉(zhuǎn)頭一看,笑了:“這本你前兒不是已經(jīng)看完了?”
“溫故而知新?!彼螡M將書本放下,“吃點果子呀?今年的朱橘好似比往年的都甜呢。”
四阿哥點點頭,起身回炕上坐,二人隨口閑談起來,從朱橘扯到宋滿方才看的書,氣氛頗為溫馨寧和。
佟嬤嬤在里間站了一會,聽著他們談話,略想想,腳步放得輕輕地退了出去,蘇培盛就守在落地罩旁,見她出來了,略有驚訝,佟嬤嬤笑著擺擺手,到廊下通風(fēng)去了。
看樣子,她的后半生安穩(wěn)是真有望了。
佟嬤嬤正看著天邊出神,忽聽到身后春柳關(guān)切地問:“嬤嬤,您怎么出來了?也不披個衣裳,這外頭冷得很?!?/p>
她將一件厚褂子披給佟嬤嬤,大過年的,四處都熱鬧,阿哥所里下人們也都不似往日忙碌,她們倆在廊下說話,也頗為放松。
佟嬤嬤看著春柳臉上誠摯的關(guān)切,本應(yīng)立刻答話,可不知為何,到嘴邊的客氣應(yīng)付話又說不出來了,半晌,她才調(diào)整好心情,笑道:“在里頭待著怪悶的,阿哥和主子說話,我杵在那也煩人不是?”
春柳見她神情輕松溫和地開玩笑,只當(dāng)她過年心情好,便也隨著說笑兩句。
她總是這樣笑盈盈的,像三月枝頭上的杏花,喜人得很。
佟嬤嬤知道她從前曾過了許多苦日子,竟然還能保持如此純善的心性,對她的堅韌更為喜歡,或許是過年的氣氛太好,或許是春柳的笑眼太柔和,還透著一股子親近,鬼使神差地,佟嬤嬤心里生出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