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戰
天高星明,京師已是冬雪,守夜的太監們被安排在明間地氈上,冬雪和蘇培盛在寢間里,他們兩個是不能深睡的,時刻預備應對各種情況與主子的吩咐。
夜正深,正是困意濃厚的時候,蘇培盛頭一點,正要瞌睡,忽然聽房中聲音不對,粗重的喘息夾雜著泣音囈語,仿佛有人在睡夢中掙扎,他一個激靈醒了神,就見那邊冬雪急急忙忙地往里,口里還喚:“主子?”
帳內也有了響動,是阿哥呼喚宋主子的聲音,蘇培盛忙一把拉住冬雪,沒叫她拉開帳子,只低聲問:“爺?”
四阿哥坐著拉起宋滿,叫她靠在自己懷里,輕撫她鬢角,入手是潮濕的汗,他皺眉吩咐:“倒溫水,再掌一盞燈來。”
冬雪對蘇培盛快速點頭致謝,然后腳下生風地倒了溫水來,小心遞進帳中,然后是四阿哥與主子的低聲絮語,冬雪忍住關心,強迫自己不去聽,不多時,四阿哥將茶碗遞出來,“你們出去。”
她忙跟著蘇培盛退下,眼中難掩緊張關切之色。
錦帳中,四阿哥眉心微蹙,撫著宋滿的背,“心跳得這樣快?夢到什么了?”
宋滿忽然抓住四阿哥的手,四目相對,借著一點燈光,四阿哥看到她臉上的驚惶痛苦之色,與泛紅的雙目。
他頓了頓,又問:“怎么了?”
這一次聲音放得更輕。
“妾……夢到咱們的大格格,她在那哭,說她連額娘一日的奶都沒吃過。”兩行淚順著宋滿的臉頰流了下來,“我怎么就狠心得,連給她喂兩日奶都沒有過呢?在家里時,老太太明明和我說過,親娘的奶是最養孩子的,倘若她吃了我的奶,萬一,萬一……”
四阿哥便知道還是下午之事引起的舊痛,宋滿眼中的痛苦悲切濃得如要從云里滴出的陰雨,既是剛剛認定可親可愛的佳人,又是如此深愛他早殤孩子的生母,如果佳人的憔悴痛苦像一把鈍刀,那濃郁純質的母愛便如一支箭,叫四阿哥心中猛地一澀,竟也感覺喉嚨發哽,許久無言。
半晌,他才擁住宋滿,“她不會怨你的,明日我就請人到宮外寺廟,為她供燈誦經,祈福消罪,讓她早日再回到咱們身邊。”
宋滿啜泣兩聲,四阿哥輕拍她的背,“會好的,咱們如今,不就要再迎來一個孩兒了嗎?”
宋滿用力搖頭,“正因有她,妾才更怕,妾真怕再養不好她,妾好怕……妾真有做母親的福氣嗎?”
四阿哥皺眉道:“胡說,你怎么會沒有做母親的福氣?額娘都夸過你,說當日看你,就是多子有福的面相。”
從當世價值觀來看,宋滿三月生產,四月喪女,緊接著六月有孕,如此易孕,絕對是有福之人!
至于這樣的“福”,對女子究竟是福是禍,誰在意呢?德妃年近四十,屢經生育,她當然清楚連續生育對女子的消耗,但宋滿于她,是不值在意的。
四阿哥的妾室有孕,她這個做婆婆的,歡喜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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