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色
元晞是四月二十三的生辰,宋滿再次出現在正房,便已是五月二十四了,她仍然提早過來,態度一如既往的謙卑和順,鷓鴣親自迎她進內飲茶,眼神不著痕跡地打量。
如今天氣正熱,宋滿水碧的提花軟綢襯衣外罩著一層薄薄的杭羅紗氅衣,顏色搭配清逸,一眼看著便很清爽,衣裳也并未鋪繡疊花,只在下擺大朵大朵繡起玉白牡丹,乍一看疏朗樸素,只有細瞧才能看出微處的精細講究,原來那袖角、領口均以銀白閃綢緄邊,并用銀線繡出流云紋。
這衣裳樣式與時下流行的滿繡不同,也并未攢珠鑲金,但瞧著就是格外清雅,鷓鴣也不免留心,細細打量一會,記下花樣,再往上看,那挽起的發髻烏油油如山似云,宋格格日常佩戴首飾一向簡潔,不喜歡插戴得滿頭繁花,這一點與素喜奢華明麗的李格格有所不同,但以鷓鴣的眼光看,只覺得她插戴得永遠都是恰到好處,多一分則繁,少一分則素。
此刻她發間斜插著一支簡潔的牡丹頭金釵,釵頭不大,素無鑲嵌,看起來并不起眼,釵頭下卻綴著一條細細金鏈,垂下一枚濃綠油亮的寶石,這顆顏色明亮濃郁的寶石便如點睛之筆,讓這一身素凈的打扮都鮮艷起來。
水滴似的垂在臉頰邊,襯著瑩白柔潤勝似珍珠的肌膚,別有一番婉轉清麗,又因那行走坐落時微微搖曳的幅度,而更添從容風情,發髻另一邊點綴一小簇玉簪花,便顯得平衡有度,更添清雅之氣,這一身看起來簡單隨意,卻正是恰到好處的既素雅又清艷。
夏日里瞧著,既清爽,不會有珠光寶氣、濃綠艷紅的厭人,又不失天家高華富麗之氣象,從頭到腳,處處都恰到好處。
若叫她想什么詞夸獎,鷓鴣說不出來,但她心中警鐘大響,她眼里看著,只覺如今的宋格格與大格格出生前又有所不同,身上有種別樣的風致,她說不出來,只覺得格外吸引人。
她不由更加留神打量宋滿的面色,只見她雙頰飽滿肌膚瑩潤,身上有種白里透紅的健康氣,真像衣服上怒放的牡丹一般生機勃勃,雙目明亮有神,或許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笑盈盈地向她看來,那一雙寶石鑲的似的眼睛,黑亮亮又清凌凌的,含著可親的笑意。
鷓鴣忙避開眼,可那一眼的驚艷與動人卻一直在心中蕩漾,她心中叫苦,這算什么事啊。
人家產后都是要么臃腫要么憔悴,怎么這位宋主子粉黛未施,就這樣光彩照人,且竟比孕前還要動人了?
連她這個女人都頂不住,阿哥如何,可想而知了。
她心里為四福晉叫苦,從前有個李氏,那般盛寵,還有幾年的情分,好容易李氏被打壓下去了,前幾年一直沉寂著的宋氏竟又如此橫空出世,她不禁想,這阿哥所里是犯什么風水了,專沖福晉嗎?
怎么福晉剛入門時,宋氏不是這樣子?難不成還是福晉旺宋氏?
鷓鴣心里直想嘆氣,臉上還得笑盈盈地,將宋滿招呼好了,奉上茶點果子,笑道:“福晉一直惦記著宋主子呢,今年的春茶都沒舍得開,只等宋主子來了一起品嘗。還有宋主子前陣子送來拿插屏,真是針腳精妙,福晉十分喜歡,當時就叫擺在暖閣里了。”
稍說幾句話,張氏也來了,她見宋滿已在房內坐,還有些驚訝,過一時才反應過來昨日已是元晞滿月,宋滿與她素無矛盾,就是偶爾她眼紅宋滿一點,有李氏珠玉在前,很難不顯得宋滿是個可親可愛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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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色
張氏笑道:“宋姐姐來得好早,今晨姐姐叫人送的玉簪花收到了,開得可真好,我特地喊婆子進去,給我梳了這南邊的發式搭呢。”
她容貌清秀溫婉,戴著白玉簪花,更顯出豆蔻梢頭的青春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