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春柳最聽她的話,看著她淡定的樣子,心里也不急了,并立刻問:“主子可是覺得冷了?如今這時節,用毛褥子還早些,奴才將那緞褥厚厚地再鋪上一層,換一床厚實些的絲綿被來?晚上用個湯婆子也使得。”
正說著話,聽到外頭的腳步聲,隔著窗子隱隱一看,倒像是四阿哥帶著人到后邊來了,宋滿擺擺手,示意眾人散開,抬腳往外間走去。
按她和四阿哥的默契,她走到外間,正好應該迎頭碰上四阿哥,腳步遲緩長短,都是這兩年磨出來的。
今兒走到門口了,卻沒見到四阿哥,宋滿往外一看,李氏房里的桃紅在庭中攔著四阿哥,低著頭,不知說些什么。
就這么大個院子,耳朵都不隔墻,宋滿留神一聽,好像是說二格格想阿瑪了。
這是明晃晃的理由,但又拿捏得恰到好處。
二格格養過了周歲,瞧著比小時候貓兒似的孱弱樣子強健了一些,四阿哥對她便比周歲前更用了些心,不時地也會打發人送東西去,這會李氏這樣請,他于情于理都會去。
宋滿盯著東偏殿看了一眼,窗子里李氏的身影一閃而過,側過頭不想看人似的。
春柳冬雪眼帶緊張之色地看向宋滿,宋滿心里其實一點波瀾都沒有,打二格格生下來她就知道遲早有一天的事,看著春柳和冬雪緊張的樣子,她笑著擺擺手,那邊四阿哥神情卻并不如大家所猜測的那樣舒展著,欣然過去。
他眼眉一沉,定定看了桃紅一眼,桃紅微微哆嗦著,實在扛不住他的眼神,四阿哥側首叫蘇培盛:“你去叫你宋主子等等,晚些我再過去,不要急著用膳。”
“嗻。”蘇培盛頓時心內大定,他這兩年和東偏殿關系搞得相當不錯,西偏殿的冷灶可沒有再燒,方才聽了福嬤嬤的話,又有桃紅用二格格的借口來請,他正懸著心,想著從何彌補呢,聽到這話,頓感自己決定做得英明,麻利地往東偏殿去。
這么大點地方,明知道院里的話人人都能聽到,可蘇培盛專門往東偏殿走一遭,正兒八經地傳話,就是顯得體面。
桃紅硬著頭皮請著四阿哥往西偏殿去。
廊下門簾一打,她的心也跟著哆嗦一下,屋子里熱氣騰騰是菊花鍋的香氣,迎面走來香風襲人的是打扮得明艷動人的主子李氏,她恨不得將頭低進地底,等會做個聾子、瞎子,或者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正房里,臉色有些蒼白的四福晉正倚著軟枕歇息,聽著屋外的動靜,閉眼問:“福嬤嬤收了多少?”
“大張格格給了一對八兩重的足金鐲子。”鷓鴣低眉順目地回。
四福晉正要說話,忽然眉心一蹙,鷓鴣忙扶她起來吐,干嘔一會,因沒吃什么東西,也不過吐幾口酸水。
黃鸝端來梅子湯給她漱口,四福晉歇了一會,冷笑:“兩個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