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
宋滿點名要吃清淡的,次日早膳,她桌上的熱鍋子換成了菊花火腿冬筍鍋,燙著白生生的嫩豆腐、幾樣鮮甜的菌子、還有嫩滑彈牙的手打肉丸,魚肉、豬肉、雞肉三種,搭著鮮甜的湯鍋,不蘸料汁已經足夠鮮美。
她對清宮廚子排布火鍋的本事徹底服氣了。
至于尿酸……她畢竟是有金手指的人,對吧,系統?
被敲上線的八零八茫然地打出一個問號。
一到九月里,天好像就涼得很快了,阿哥所地底地龍鋪設不如后宮全密,大多還是靠熏籠取暖,份例里的炭火很快如數發放,冬雪帶著叢媽媽去領回來,低聲和春柳嘀咕:“前邊院里,好幾個格格抱怨炭火發得不夠呢。”
春柳眼神一黯,又有些慶幸,冬雪又低聲道:“張格格那里發的好像也不夠,張格格頭一年進來,不知道有多少炭例,只看到發得不如咱們和李格格那邊多,這會她身邊的榮姐正悄悄打聽呢。”
二人都沉默一會。
這一個月來,李格格復寵,雖說這一次有她們西廂房異軍突起,叫她不像前兩年那樣風光,但阿哥那點恩寵,也算被她們格格與李格格兩個包圓了。
如此之下,張格格便很不起眼了。
而她當時被被塞進李格格房中,占了一半屋子,已叫李格格看她極不順眼,再加上她一向順從跟隨福晉,更叫李格格將她視作眼中釘,經常言語排揎。
聽說張格格私下哭了好幾場,還與福晉哭訴,福晉能有什么法子?她自己房里的張姑娘還不得阿哥喜歡呢,唯有寬慰而已,就是她自己,與四阿哥又才有多少情分?
到后來,張格格自己覺出滋味,怕惹了福晉厭棄,哪怕李格格偶爾諷刺她幾句,說話犀利難聽,她也不敢再與福晉抱怨,只能加倍奉承陪伴福晉,好歹得個臉面。
宋滿在屋里叫人,二人忙答應著進去,宋滿一揚臉示意窗外:“東廂房的榮姐兒沒頭蒼蠅似的在外頭轉什么呢?”
冬雪便又將剛才的話回了,宋滿聽了也不禁沉默。
張氏不得寵,這是人人都看出來的,如今只是炭火上少點、飲食不如旁人精致,大體還過得去,但若再繼續發展下去,阿哥所里的人只會越來越猖狂。
或許到不了原身當時那地步,當時是人人都以為原身熬不過去要死了,紫藕又屬實說話不大好聽,樹了些敵,原身才被克扣至那般地步,對普通不得寵的格格,他們也不會往死里得罪。
但天長日久的消磨,也夠張氏受了,而且她愈軟弱,旁人愈會得寸進尺。
這不是宋滿管得了的事,她現在哪怕不是泥菩薩過江,也只能勉強顧好自己。
但宋滿管不了,旁人未必不能管,只看想不想管。
她在冬雪耳邊低語兩句,交代:“能傳進榮姐耳朵里就好,做得干凈些,別叫人發現。”
冬雪興奮地答應下,春柳狐疑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問冬雪也問不出來什么。
春柳隱約知道主子要做點什么,但悄悄觀察了好一陣,什么動靜也沒發現,倒是京城的天兒愈冷,早晚都添了霜。
到十月里,天氣徹底冷下來,廊下的鮮花都被撤走了,魚被搬進屋里,叢媽媽本來心慌自己從此沒了著落,結果宋滿又要了些養在屋里的花,屋里炭火溫暖,花能反季開放,養得好能開一冬呢,到明年開春,廊下花架子上又要擺滿了。
叢媽媽真有種飄零半生終逢明主的感覺,侍弄起那些花格外用心,做事也賣力。
這日早起,春柳正在門口小爐子上燉燕窩,就見張氏帶著份例里的炭火,哭哭啼啼地去了上房,找福晉告狀。
她疑惑地眨眨眼,一邊的叢媽媽已經興奮地和她分享。
“聽說是榮姐在前頭三阿哥院里,打聽出了年初咱們這邊也被克扣份例的舊聞,聽說是福晉出手幫忙,榮姐便百般勸著張格格,也去求一求福晉。張格格前幾日還不大樂意,說怕麻煩福晉,惹福晉厭煩。主仆幾個就那樣熬著,可這兩日,天兒愈發冷,膳房送來的湯肉都冷的凝油了,得用炭火來暖,她那里炭火不足,哪里夠用?這不,總算被榮姐勸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