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團子轉念想,他都要逃婚了,那何必還在意先前是如何安排的婚約呢?
既然要逃婚,那就干脆逃個徹底。與其只是逃走,萬一被抓回去還得按爹娘的安排成親,不如他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尋個心上人來,趕在爹爹們抓到他之前先成親了,不就可以永絕后患?
何況——他又偷偷瞄了對面那姑娘一眼,不禁想到雖說那勞什子威特羅河的離京城更遠,可倘若是跟著這位小姐同去的,想必也會比他在宮中的日子要有趣得多。
但團子實在不敢主動表達心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姑娘用完了餐食起身要離席了,方才連忙又開口問:“小、小姐……要去哪?”
那姑娘似乎誤解了什么,只解釋說:“在下落座時其實付過錢了,多的也不必找零。”又開了句玩笑,“而且公子先前不是說要替在下結賬么?”
“是、是……”團子的腦袋平生頭一回轉得這般快,立刻想出了能挽留住這位小姐的辦法,“不過現在天色晚了,小姐又是遠道而來,可有地方下榻?不、不如就……住在敝店……”
霜梅雪酒樓的客房實比別家貴許多,團子又連忙補充:“就當是在下請客了,補償您在敝店丟了釵子。”
這理由頗合邏輯,那姑娘大約是只以為他是替自家酒樓攬客,自然也沒有拒絕。團子叫伙計幫忙拎了這位小姐的行李往樓上走,自己卻還強忍著羞澀悄悄在后面一并跟著。
待到了客房門口,伙計將行李放進屋,那姑娘再看這位玉人一般的小公子也跟了上來,卻是覺得奇怪。可團子在她詢問前搶先便解釋了:“在、在下住在隔壁,所以才……”
那姑娘善意地點點頭:“如此看來,這房間應當不錯,多謝公子了。”
伙計放了行李出來,見她就要進屋,團子腦海里繃著羞怯守禮的弦終于斷了,也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便扯了那位小姐的袖子:“等、等等……小姐可、可有婚配?”
那姑娘愣了一瞬——也是因為團子生得實在漂亮,任誰突然被如此美人表白都會呆上幾秒——復而卻是平和地答:“在下已定了親,還請公子自重。”
然而聽她只說“定了親”,反倒讓團子松了口氣——只是定親而已,那幾乎是毫無阻礙了。甚至即使這位小姐說已經成婚,團子也并不覺得完全失了希望,畢竟他就算身份比不上二哥哥,卻亦是監國公主的孩兒,只要對方心里能有他,自然是可以和離再婚的。
于是團子越發抓緊了那姑娘的袖口,本是膚色極白的小臉浮起紅云便更是明顯,聲音雖是越說越小但竟是堅持說完了:“那、那小姐……可否退親另娶……因為在、在下……傾慕小姐……”
“這不合禮數。”那姑娘嘗試從他手里抽出袖子,但大約是為了維持體面也沒強行抽出來,“婚約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該!在下——在下不愿同一個陌生人成親……”團子像是終于被激發出了勇氣,緊緊攥住那姑娘的袖子,仿若要對抗命運般辯駁,“難道小姐甘愿如此么——您當真想娶一個全然陌生的男子,興許他生得頗丑呢?”
“即便他生得丑,也并非他的過錯,在下又如何能隨意退親?”那姑娘大概是怕碰到團子的手,也不再將袖子往回拉,只以理相勸道,“就像哪怕公子生得美,凡事亦非都能以美貌衡量。”
這番正直之言自是令人敬佩,但團子已然著了魔——先前他尚未生出過男女之情,還只是因為不情愿同陌生人成親才逃婚,可現在他初次體會到對眼前人的愛慕,便再也無法接受要與旁人成親的噩夢。
此時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唯一一種辦法。
團子順著心上人的袖子抓住她的手,因逃婚所迫的急切與年少熱烈的愛戀徹底沖破了羞澀乃至禮教的枷鎖,讓他當真將這話說出來:“那、那便求小姐……要了我……即使不能成親……也要做小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