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毛贊國實不怎么重要,監(jiān)國軍情報組也對他們的習俗沒有細致了解。還是在這小國王將裝著先前老國王頭顱的匣子于統(tǒng)帥營帳打開時,溫雅才知曉原來毛贊國的王位并非是親子相傳的。
大約是受到了北面瘴熱山民諸多的影響,毛贊國的掌權(quán)男子也不怎么生育,卻通過過繼家族中其他人的孩子作為家族的繼承人。
成為族長的男子不必婚配,與姐妹們無論長幼一同生活。而其余兄弟成人后都要嫁去各妻家,因其妻家條件不同,自然族中男子之間便有了高低的分別。由此一來,毛贊國的族長們便能隨意挑選其余兄弟們所生下的孩子,甚至有的跨越數(shù)代血親“征繳”來十幾二十個幼童,如養(yǎng)蠱一般令其相互競爭再擇優(yōu)過繼——如此造成眾多父子分離只為自己挑到最合適的繼承者,實在是對族里下層男子的壓迫。
其實僅在不到百年前,毛贊國的繼承風俗還尚未這般殘忍。彼時的毛贊人依河而居靠漁獵維生,而南綠河水情多變時有災(zāi)害發(fā)生,是眾多毛贊人的家族靠姻親相互維系渡過難關(guān),才形成了這般從妻居卻是父系繼承的傳統(tǒng)。
然而自從瘴熱山民的聯(lián)盟興起,打通了將孟國農(nóng)產(chǎn)銷往南綠海灣的商路,毛贊人也不興從前那般靠天吃飯了,各家各戶生育后代的數(shù)量迅速增長。而族中的孩童越發(fā)不“值錢”,自然便催生了競爭篩選的機制,令族中眾多下層兄弟們的待遇甚至不如瘴熱山民里的奴隸——他們自己本是在妻家勞作,生出的孩子卻有極大的可能被父族的旁人搶走。
如此一來,選中送去族長家的孩子便由從前選自己偏愛的變?yōu)榱诉x不愛的。而因此被迫離家的孩子多少都對生父有所怨恨,若其競爭勝出而繼承家族,則又會變?yōu)閷ψ逍值軅冃乱惠喐鼑揽恋膭兿鳌?/p>
而索諾便是來打破這個循環(huán)的——他尚未獲得那最終的繼承權(quán),卻是將那決定眾多族兄弟命運的老國王砍了頭,依附于周宗主而終結(jié)了毛贊國這罪惡的傳統(tǒng)。
聽了元宵的講述,溫雅覺著這小東西大概會跟萊葉有些共同語言。
只是她還覺得這弒君弒父的行為有些血腥了,況且在南方低緯度之地放了這么久的人頭,氣味也頗有些不妙,于是只看了一眼便讓索諾拿下去,隨手將那附庸協(xié)議簽了。
即使風俗有些奇特,毛贊國在周宗主之天命眼中仍算不上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反倒是她家寶貝兒子進行了一番成功的戰(zhàn)略部署與指揮,倒值得當眾夸贊一番:“此次收服南綠諸國,良宜的戰(zhàn)報甚是可圈可點,想要什么獎勵?”
既是在眾人面前元宵倒沒有向娘親撒嬌,說出來的話卻也有些駭俗:“良宜不敢居功,僅想給索諾討個勛官當當。”
若是給索諾封個勛官,那便只能是讓他做了監(jiān)國公主的面首。然而索諾既是元宵收回的附屬國君主,元宵主動要讓索諾做他老娘的郎君,豈不等于是出去打仗給自己打了個爹回來?
溫雅也有些哭笑不得,可雖說從輩分上是差了些,但將附屬國的君主納入宮中也算是慣例,如此并不好明著拒絕。于是她又對那名叫索諾的小美人問:“毛贊國王意下如何?”
誰知索諾絲毫沒聽出她的畫外音來——亦或者是周語水平還不足以聽懂——總之是帶著口音有些磕磕絆絆,卻答應(yīng)得毫不猶豫:“索諾……但憑主帥與少主決定。”
“也好。”溫雅擺擺手叫他下去,而索諾就又拎著那老國王的人頭匣子站回了元宵旁邊。
見此狀,她也是知道了自家寶貝兒子舉薦這毛贊國小國王的意圖——索諾稱元宵為少主而非太子,便是明牌效忠于元宵了。
如此也是好事。像溫雅如元宵現(xiàn)在這般大時在奧薩城格物院求學早已有了許多親信,便也包括現(xiàn)在成了海軍指揮使的蒂卡,日后行事與溫雅執(zhí)掌監(jiān)國軍所做各個決策也能配合得頗為默契。而元宵因為是男子,不便在格物院交往拉攏友人,卻也同樣需要以別的方式扶植些自己的心腹。
雖說這毛贊小國的國王身份是有些低,對元宵而言也不失為一個好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