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佇立于老人身側(cè)的一名少女。
書童打扮,手中持握一柄染血無鞘短劍,發(fā)髻在戰(zhàn)斗中斷裂,黑絲披散,五官精致,一張清麗素白的臉蛋揚起,惡狠狠盯著他,銀牙緊咬:
“分明是偽帝謀害父兄,二皇子勤王護駕,我?guī)煾赣锓鎏煜拢瑓s遭你這等小人詆毀!”
“蕓娘!”莊孝成沉聲。
持劍少女眼含悲哀絕望,如同陷入絕境的雌獸:
“老師,弟子沒用,未能護持您周全,今生恩情,來世再報……”
趙都安對眼前苦情戲無動于衷,視線掃過少女臉龐,意味深長道:
“太傅好品味,潛逃路上,都還不忘帶上這般漂亮的女弟子,只是牙尖嘴利,看樣子缺少管教。不過你放心,本官會帶回去替你好好調(diào)教的。”
持劍少女目眥欲裂,恨不得生啖其肉!
莊孝成盯著他片刻,忽然搖頭道:
“得意忘形,小人本性,如你這般行事,猖狂不了多久的。”
“哈?”趙都安嗤笑一聲,環(huán)顧左右:
“我是小人嗎?我得意忘形嗎?”
身后吏員、小廝與披甲持刀的禁軍皆搖頭。
趙都安笑容消失,俯瞰二人:
“你看,他們都說不是。入關(guān)后自有大儒為我辯經(jīng),太傅混跡官場多年,世事洞明,這個道理不須我說吧?更何況捏造歷史的是伱們這群文人,我是小人,你們又是什么東西?”
身披儒袍的莊孝成神色依舊平靜,似乎從始至終,都不曾恐懼:
“你真以為,吃定了老夫?”
沒來由的。
這一刻,趙都安心頭一緊。
竹林內(nèi)風雨如晦,破廟里光線昏暗,沙沙的雨滴襯的整座世界寂靜無聲。
分明是實力懸殊的雙方,此刻氣勢竟倒轉(zhuǎn)過來。
趙都安勉強擠出笑容,不留痕跡后退半步:
“真以為我是嚇大的?這里可是京城,一老一傷,拿什么與本官這一隊禁軍甲士比?還是說,你這腐儒背地里是高品武夫,還是術(shù)法高人?”
語帶嘲弄。
須發(fā)皆白的莊孝成輕輕搖頭:“老夫一介凡夫俗子。”
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總還有些友人相助。”
趙都安瞳孔驟然收窄,就在老人吐出這句話的同時,對方身后,覆滿灰塵的供臺上那尊石質(zhì)雕像突兀震動!
連帶大地也撼動起來。
兇惡的神像眉心龜裂,綻放金光,繼而裂紋擴散周身,石皮簌簌脫落,顯出內(nèi)里一道魁梧的,包裹在金光中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