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道:“這是安國公賞的貢品‘仙樹瑤臺’,少爺說您定會喜歡的。”
當(dāng)然喜歡,黃時雨怎會不喜歡,沉淪任何極美之物乃畫師天性,這一刻,她仰臉望著星空,瀲滟眸光充滿希冀。
除了情愛,她覺得自己可以付出一切報答簡允璋從小到大的恩情。
火樹銀花落幕,丐婆收回癡癡的目光,轉(zhuǎn)眸看向黃時雨,又從海棠樹下慢慢踱步走出,對著女孩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微笑,極有辨識度的笑意,令人印象深刻。
眾人慌作一團(tuán),簡府的護(hù)院何時這么廢物,竟讓一個奇怪的老婆子闖了進(jìn)來。
丐婆笑道:“小姑娘,我時日無多,再來看你一次,下一次就不定什么時候了。別緊張,我沒sharen。大家都叫我瘋婆子也不是全無道理,大多數(shù)時間我神志都不是很清醒,但我心里有個執(zhí)念,總有一日要完成。”
黃時雨攏緊了斗篷:“阿婆,我總覺得你不算好人,時常做些自己覺得好玩但卻是他人苦難的事,可你又實在可憐且也未造成多大的傷害,我便忍不住同情你。我不懂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但那一定是你覺得好玩的事,希望你帶來的不是我的苦難。”
丐婆哼了聲扭過頭,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護(hù)院涌現(xiàn),就立刻鉆進(jìn)花影深處,當(dāng)著眾人的面猶如輕靈的鳥躍上房檐,消失在京師的深夜。
小丫鬟緊緊圍著黃時雨,皆目瞪口呆。
事情發(fā)生的突然結(jié)束的亦快,連點反應(yīng)時間也無。
丐婆并未說謊,她沒有傷人,簡府上下活蹦亂跳。
唯有黃時雨黛眉緊鎖。
不過簡珣留下的葡萄酒實在美味,她貪戀微醺的感受,不禁多飲兩杯,緩步漸漸飄雪的庭園旋轉(zhuǎn),半瞇美眸。
這一幕美極了。
鐘鼓聲響,新歲開啟。
琥珀怔然,目中難掩驚艷。
十六歲的二小姐清媚動人,宛若一只純潔的花妖,在落雪下悠然自得。
似她這般的女畫師,應(yīng)當(dāng)是世間極品吧。
未來不知得有多少人,想摘取這朵高嶺之花。
次日飲了一大碗醒酒湯,黃時雨總算耳清目明。
美酒雖醇切勿貪杯。
為了應(yīng)喜慶的景兒,琥珀穿了件熱鬧的水紅色繭綢長褙子,看起來更添風(fēng)韻又精神,然后為二小姐挑了一件胭脂紅立領(lǐng)寬袖長襖,翻領(lǐng)則是珍珠白。
又挑了玉白色的寶相花紋百褶裙,裙邊撒花纏枝紋。這條裙子頗廢了琥珀一些時日,穿上行動間流動的不僅僅是繁復(fù)的花紋刺繡,還有女兒家的妍麗嬌美。
初一,琥珀給香雪居伺候的下人發(fā)了喜錢,這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并非黃時雨打腫臉充胖子,而是情理之中,這一日主子都要給下人喜錢圖個好兆頭。
身為“貴妾”一毛不拔難免落人口實,更何況曹媽媽一直盯著她。
上午她沉浸書房作畫,有了畫迷,這種實打?qū)嵉闹С峙c傾慕,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卻也心生惶恐,唯恐哪一次沒畫好,畫迷覺得沒趣,就散了。
只有大畫師才能從容道一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因為趨之若鶩涌向他們的人只會是散去的百倍千倍,于是誰又在乎失去的那點,可黃時雨這樣籍籍無名之輩,就一個畫迷,無論如何也灑脫不起來。
況且她覺得畫迷懂她的畫,世上最難得的往往一個“懂”字。
畫了半個時辰,黃時雨習(xí)慣擱筆揉一揉手腕放松,琥珀見她開始休息,才笑吟吟道:“少爺來了,吩咐等你休息再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