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珣留在畫署的耳目并不知自己在為誰效力,只以為是哪個風流紈绔貪花好色,窺探黃畫員。
黃畫員實在美貌,鮮有見到她不驚艷的男子,驚艷后起了愛慕之心也是人之常情,耳目非常理解男人,因為他也是男人。
這位耳目姓蔣名河,四十余歲,乃畫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畫員,膽小老實又貪財。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有人請他留意黃時雨,作為一個最方便接近女畫員廨所的男子,他確實是最好的人選,但每次也只能站在邊上遠遠打量,并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此地看門的婆子可不是吃素的。
這一處廨所,除去打雜的婆子,僅有四名女官,聞道芝,黃時雨,藍素,姜意凝,平時來往的也都是嚴藝學,宋祗候等人,蔣河皆認識,唯獨那個年輕畫員陌生,每次前來,連個通傳都不用。
起初,蔣河并未多想,三次以后忽然發現此人出現的規律,當廨所只剩聞道芝聞大人還有黃畫員之際。
這么年輕的小郎君總不會是為年近四旬的聞大人而來吧,那么用膝蓋想也能猜出所為何人,除了黃時雨不做他想。
有一次,借著為廨所搬運重物的機會,他在婆子的監視下踏進廨所。
只見隔扇大敞,明亮的廳堂內黃畫員坐在案前一筆一劃描摹,年輕的畫員微微傾身,低語指點著她。
含笑的眉眼溢出幾多溫柔。
金燦燦的陽光撒了兩人一身,動人而美好。
蔣河心里卻如驚濤駭浪,據他所知,黃畫員已有未婚夫。
自從黃畫員回家備嫁,年輕畫員就未踏足此地,于是蔣河愈加肯定了自己猜疑,也得到了雇主的豐厚賞賜。
雇主示意他打聽年輕畫員的詳細背景,一旦有用便是三百兩聚萃錢莊的銀票。
蔣河當即全身的血液咕嘟咕嘟沸騰燃起,這么簡單的差事換三百兩,能夠在京師買一棟大宅院!
不,不,先不買宅院,先把他賣掉的小妾贖回家。
蔣河原本家境殷實,又考上畫員,前途坦坦光明,卻意外沾上鬼市的搖骰子,從而傾家蕩產,不僅氣死了發妻,連相依為命的小妾也被他拿去賣了。
如今有了銀子,良心發現,想再贖回。
幾番打聽,廨所的婆子才透露一嘴:“他有畫閣的令牌,拿著令牌找聞大人,自然暢行無阻。”
蔣河才不信是找聞大人。
他纏著婆子再多說兩句,婆子一問三不知。
蔣河敗興而歸,在他離開沒多久,雜花樹影后走出個內侍,問道:“你說的便是這個人?”
婆子連忙弓著腰回答:“是的,常侍大人,這個人奇奇怪怪,經常在咱們廨所附近徘徊,我早就懷疑他了,直到他向我打聽殿下,我便覺得不對勁。”
金鶴笑道:“你做的很好。”
肅王敢這么大搖大擺進廨所,自然是因為里外到處都有他的人。
就連一個看門的婆子也是金鶴安排的。
蔣河向肅王的人打聽肅王,也是嫌命長。
這日下衙,正逢單日十七,西市無宵禁,蔣河夜半混入鬼市,打聽被賣的小妾下落,不禁潸然淚下。
原來小妾性子剛烈,不肯接客,被老鴇子吊在樹上揍個半死,寒涼入體再加傷口浸染邪風,當晚便一命嗚呼。
他跌坐地上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