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只圓鼓鼓厚嘟嘟的暖窠子,放著燒開的泉水,丫鬟說里面的水即便明早用也還是溫熱的。
黃時雨仰面往后栽倒進被褥,又香又軟,輕柔若天上的云朵,應是填充了蠶絲的緣故,比普通的棉花被褥更舒適。
她在被褥上滾上兩圈,橫著睡豎著睡都沒問題。
臉頰蹭了又蹭,愛不釋手。
這一日過的,被無邊富貴揉圓搓扁,反復震撼。
她嘴角掛著甜甜的笑意沉入夢鄉。
下輩子爭取投個好胎,像簡允璋一樣。
次日初一,去畫署領號牌的日子。
琥珀取來帷帽為黃時雨戴上。
大康的女子倒也不是不能在外露臉,但講究一些的小姐會在男子扎堆的地方戴一頂帷帽。
隔絕一些沒規矩的男子視線。
帷帽剛好遮住臉頸,比長及腳踝的冪籬輕便,行動靈活不礙事兒,很適合黃時雨的身份。
簡珣雖未回府,卻早就指派一名對京師大街小巷熟稔于心的管事娘子隨行。娘子姓方,方娘子伶牙俐齒,雙目炯炯有神。
黃時雨道一句“有勞娘子了”,一行人便趕往了畫署。
曹媽媽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內宅仆婦,能識字斷文已然高于絕大多數奴仆,但絕對不會清楚畫署的規矩,就像很多老百姓不懂科舉考試鄉試、會試、殿試有什么不同,以及何時考一樣。
其實又何止是她,不涉此道即便名門望族也不一定全然了解。
因而,在她眼里,只要少爺允許,以貴妾之身參加畫考的黃時雨很正常,而且這也不是她該操心的,她的職責是調理小丫頭們伺候好少爺。
甫一踏進醴泉坊,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雖說有不少人,但大家都很知禮,無人喧嘩擠挨,一個個都規規矩矩按照木牌的指示去做該做的事。
方娘子道:“醴泉坊并不算真正的畫署,只是一處報名的據點罷了。”
真正的畫署衙門在皇城內。
偌大的京師組成實則很簡單:宮城、皇城、外郭城。宮城不必細說,是皇帝的家,高聳入云的宮墻外則是皇城,分布著大康九卿六部以及內閣的署衙,而皇城外面就是外郭城,居住著京師的勛貴高官,大小百姓。
考生暫不屬于畫員,沒有資格踏入皇城,故而只能在離皇城比較近的醴泉坊報名。
醴泉坊緊鄰順義門,不僅有比別處更多的金吾衛巡邏,還可能有驍影衛出沒,沒有人敢在這個地方惹是生非,連說話都是低聲低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