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意淮向來對地方官淡淡的,便是前任縣令也極少召見,對這個極盡阿諛之態的新縣令多少有些不屑,旋即又飛快意識到一件事——黃縣令,不就是梅娘的親爹……
他委實難以將眼前這個瘦小,五官一無是處,神情諂媚的中年人與梅娘掛鉤。
震撼程度不亞于發現一只蛤蟆生了只小天鵝。
但凡小天鵝真傳蛤蟆半分知情識趣,當年在書院他與她必能成就好事。
但這種陰暗的想法也就僅能放在心里想想,斷不會說出去半個字。
韓意淮輕咳了聲,抬眼看向黃縣令。
黃縣令屏氣斂神,垂手立在他的座下。
“這么晚還要勞煩黃縣令守候在此,本王挺過意不去。”他像是才發現不妥,“你不必拘禮,只管坐吧,來人看茶。”
“謝殿下賜座。”黃縣令心里熱騰騰。
肅王倒是個平易近人的。
韓意淮撥了撥懸浮的茶葉,閑聊道:“聽說去年的畫魁乃澤禾縣令之女,豈不就是黃縣令家的千金了,了不起呀,這樣一位千金,定是得了你的熏陶與督導才有此成就。”
黃縣令汗如雨下,虔誠堆笑道:“殿下謬贊了,小女愚鈍頑劣,僥幸摘得畫魁,乃祖宗庇佑,天家恩德,與卑職關系卻是不大的。”
算他尚有自知之明。
肅王眼角挑了挑。
雨霧
黃縣令陪肅王閑聊。
年輕人精力旺盛,對澤禾的風土人情興趣盎然,尤愛聽他講。
回想乍一見到肅王時,疏離又漠然,怎地一打開話匣子就完全變了個人。黃縣令捺下好奇,恭恭敬敬順著韓意淮的喜好說話,口若懸河,敘說澤禾風俗。
當講到自家兒女之際,肅王的眼睛突然亮了。
黃縣令精神大振。
韓意淮耐著性子聽黃縣令長篇大論自己的幼子,但只要耐心聽,總能聽到一兩句關于梅娘的。
又想到允璋之出色,古今罕見,黃縣令不由自滿,忘卻言多必失的道理,“允璋與小女兩小無猜,如今喜結良緣也算是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卑職此生得允璋這樣的學生佳婿,死而無憾了。”
韓意淮的臉色就寒了下來。
不知不覺三更天,黃縣令察覺肅王神情不對勁,心下忖度殿下定是行程疲累,還聽自己滔滔不竭,恐已心生不耐。
他十分乖覺,立時請殿下安歇,養足精神再隨時召他前去問話。
韓意淮意興闌珊對他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