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黃時雨不得不又給自己再加了十張字帖的量。
字終于越寫越像樣,畫也越來越有韻兒。
竟不由地想念甜水鋪子,盼著立秋。
全因在家她得經(jīng)常騰出一只耳朵站崗,防止弟弟的奶娘冷不丁造訪。
如今的黃太太時不時做夢,不重樣兒的,譬如簡珣偶遇了晴娘,頓覺驚為天人,傾心不已,當天就抬回家做寵妾,連生三個兒子。
簡珣愛屋及烏,也將耀祖接到了簡氏族學……
諸如此類,沒有她不敢夢的,連晴娘被扶正成了簡珣的正頭娘子她都夢過。
以前膽子太小,現(xiàn)在又太大了些。
黃太太動不動就催奶娘抱著耀祖挨近黃時雨“增加感情”。
殊不知有些情感不用刻意也很濃,在黃時雨眼里,不能做喜歡的事固然遺憾,但陪弟弟玩也不是壞事。
比起耀祖的親近,晴娘和黃時雨之間就有種平靜的冷漠。
按理說晴娘、耀祖與黃時雨的血脈羈絆并無差別。
這事一兩句講不清,問黃時雨本人大概也只能說出兩個詞——羨慕和漠視。
她羨慕晴娘能吃到龍眼。
黃太太親手剝的,圓潤瑩白,清香馥郁,晴娘含進嘴里嚼一嚼再吐出烏黑的核。
倘若吃膩便一顆顆地丟進接雨水的大缸,假裝看不見黃時雨眼底的期待。
晴娘的漠視更讓人灰心。
每當黃太太發(fā)脾氣動家法,晴娘就坐在附近小口小口咬著甜糕,淡看藤條在黃時雨小腿留下一道道猩紅,平靜地不見絲毫波瀾。
全然不似耀祖,聽不得黃太太對二姐姐大聲一句,總會哭著抱住黃太太的腿,嘴里嚷著“不打不打”。
黃晚晴會怎么做呢?她通常會丟下糕點,默默抱走礙事的耀祖。
現(xiàn)今再加上李富貴一事,黃晚晴做賊心虛,越發(fā)地不親近黃時雨。
不親近就能避免李富貴見到黃時雨本人。
但凡那個男人臉上露出半分驚艷半分懊悔,都將是黃晚晴無法承受之屈辱。
然而黃太太卻將黃晚晴拉進了內室說體己話。
黃晚晴滿臉不情愿,“她素來待我也是不冷不熱的,我可不想巴巴兒地去她跟前湊趣。”
黃太太呵斥,“我是慣的你逐日沒個分寸,如今連我的話都不聽,你莫不是也想吃一回藤條?”
“阿娘,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晴娘何曾受過這種急言令色,委屈道,“我竟越來越看不懂你,我和梅娘,究竟誰才是你親生的啊?”
黃太太恨不能給她一個大嘴巴,話到喉頭又憋了回去,“你若不是我親生的,我何至于這般處心積慮操碎了心。你且聽阿娘的,多與梅娘走動。”
想必再過幾日,簡少爺也該從京師歸來,這么久未見,免不了小別勝新婚,定然想法子見一見梅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