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意淮的臉就紅了,“陸宴也欽慕你。”
他從未像今日這般開心,馬車一停,就率先下去,抱著困惑的小木頭轉了一圈,才小心放下。
“梅娘,真正有天賦的人就該想方設法讓人看見,而不是為一點莫須有的自尊逞強。聞韻致先生當年也在江南四處自薦,最后幸得端親王慧眼識珠,才有現在的傳世佳作。”
“假若你是一顆明珠,埋在土里,誰也不會發現你,只有貴人將你高高捧起,世人才知你光芒奪目。貴人就是為明珠而生的,我愿意做你的貴人。”
“繪畫是公事,我不會利用公事欺負你。”
“我等你的墨寶。”韓意淮將藥瓶和燈籠一并塞給黃時雨,“我母后姓陸,最愛聞韻致的《海晏河清圖》。”
黃時雨愣在原地。
程管事在角門等待良久,覷見肅王抱著黃時雨轉圈一幕,心頭巨顫。
不過顫歸顫,想在畫署把日子過好,首先就得把嘴捂嚴實。
金鶴將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按在她手心,“我家殿下年少情切,黃姑娘年紀也還小,此事不宜宣揚,以后就勞煩程管事多多看顧一二。”
程管事欠了欠身,“我明白。”
銀子好沉,一只手握不住。
金鶴滿意地笑了,意味深長拍拍她肩膀。
程管事愕然,低頭一瞧,原來那沉甸甸的不是銀子,竟是一枚碩大的金元寶。
當下身形微晃,呼吸急促。
黃時雨提著燈籠回到舍館,程管事親自為她開了角門,幾番欲言又止,忽然道:“此事一旦泄露我也幫不了你,下回不要這么晚見面。”
貴人與女畫師的風流韻事自來屢見不鮮,光本朝已有兩名先例,第一例便是當今皇上的寵妃德妃,第二例被女人的妒火與男人的覬覦煉化成瘋子投了井,不知道黃姑娘會是哪一例。
黃時雨腳步微頓,柔聲細語道:“多謝管事提點。”
程管事勾了勾唇角,“你理解就好。”
“不過我與肅王并非管事所想的那樣。”夜幕繁星下,光影渺渺,燭光在女孩堅毅的臉龐搖曳,只聽她說,“我來這里不是為接近貴人謀取好親事,畫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程管事覺得自己聽不懂女孩的話,但大為震撼。
肅王的掌心,誰站上去都不想再跌下。
而一旦產生“不想”的念頭,勢必萌生諸多怨恨嗔癡。
于道心無益。
黃時雨是一個視道心如生命的姑娘,認定許多事急不來也急不得,畫道的每一步就該按部就班走過去,完成試煉、考進畫署,站到畫員的位置,再談拜師。
肅王的好意,她不會也不能領。
姜意凝的丫鬟站在廊下終于等到黃姑娘,立刻回房,沒多會兒又走了出來,輕輕敲敲黃時雨舍館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