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這項技巧逼一逼才能精通,黃時雨已經長達兩年沒胡編亂造,張了張嘴很是不自在。
倒不如說些實話吧。
“唐太太,是這樣的……”她強笑了笑,“我祖籍澤禾,在那里長大,又在京師成過親。”
唐太太連忙坐直了身子,沒想到黃時雨一開口就說起藏得“密不透風”的過往。
“大人慢慢說,我聽著。”她道。
“我前夫門
清醒
思及唐太太周身洋溢的善意,寬和待人的品性,無不令黃時雨感觸,便借此坦然傾訴肺腑之言,相信為人父母的都能體諒則個。
只是寶珠那邊就難說了。
寶珠一家子都是簡府的人,如今獲得良籍自然要返京投奔家人,而黃家姐妹也沒什么能制衡住她的了。
回去之后,黃時雨倒是很快想開,對姐姐道:“讓她走吧,整好與簡允璋錯開。這邊的案子一時半會又結不了,少不得耽誤數月,或許更長,等簡允璋回京再從寶珠嘴里得知什么,至少也得一年半載。”
一年半載的時間,足夠她做足準備。
事情想得挺好,寶珠也比黃家姐妹想的更好,從頭至尾老實,在黃時雨的眼皮底下被“送”上回京的官船。
船身離港那一瞬,高高懸起的一顆心總算落下。
回去的路上,黃時雨深深吸了口海風,長長舒氣。
正五品的官職比阿爹的正六品縣令大,當“生父”這個權威至極的字眼再不能凌駕頭頂,黃時雨覺得空氣益發清新。
這意味著就算知道她和離,黃縣令也不能拿她如何,更別提逼她嫁人或者賣給誰做妾。
黃縣令如今能鉗制黃時雨的手段只有一個——就是猝死。
甭管多大的官兒,怙恃一旦離世,他們都得辭官回鄉守孝。
可黃縣令又不是傻子,怎會為此丟掉自己小命。
在這樣諸事順遂的氛圍下,黃時雨完成了采風第一幅《凈檀寺春日記》,亦是她在成為大康第一女畫師路上的首個成名作。
整篇聞記被編纂成冊頁,沒有恢弘的場面也沒有仙氣飄飄的風景,僅以風趣又生動的工筆描繪了清寧縣鄉民的春日。
猶如時下流行的話本子,以畫的方式表達出來,逐漸形成了畫本的雛形。
如此巧思,又如此與眾不同。
四月十二,黃時雨在冊頁上蓋一個自己的小印“梅塵”,再整理包好,前去面呈聞道芝。
從自己的廨所到聞大人的廨所僅相隔一道廡廊,回字形的廡廊不止她與聞大人,也有小聞大人和其他大人。
自從婉拒聞遇,已是許久未見。
不期然偶遇,他神色溫和,全然不見半分惱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