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時雨是一根筋,癡兒似的埋首畫道,又有簡珣裱褙,竟忽略了裝裱的重要性。
考慮到相輔相成的關系,她下定決心重視起來,舉凡有空就去書房跟著阿珣學習,將來按自己的喜好與審美妥善處置自己的心血。
謂之敝帚自珍。
裱畫本身的意義就是為了丹青的長久留存與鑒賞。
黃時雨覺得小聞大人與陸宴那樣的才算一個完整的大畫師。
而她,也要成為同樣的人。
豪情壯志立起來輕松,做起來難。
光是涂個漿糊手腕子已是不大聽使喚,呈現的效果明顯粗拙,與裱畫司的放一起,宛如東施效顰。
黃時雨傻了眼。
再不敢事事依賴簡珣。
習慣他兜底,她活的益發麻木了。
再說那裱畫司,多為年近四旬的大漢,平時走得又是另一處入口,可以說一層的人不持令牌通過看守,壓根見不到他們,而黃時雨一個年輕的小婦人總不好跑去另一個入口守株待兔,總結下來——縱然守著天底下頂厲害的一群同僚,依舊沾不到半分光。
袁藝學好心勸道:“別癡心妄想了,這是吃飯的手藝,家族傳承,關門弟子都不定學得到,你隨便湊過去小心被人用笤帚轟出去。”
“多謝大人提醒。”黃時雨登時歇下了那點躍躍欲試的心思。
“你有簡翰林,小夫妻倆,一個畫師一個裱畫師,多契合呀!”袁藝學道。
黃時雨不置可否。
求不到“精”還可以求“通”。
黃時雨換了個方向,先做一個名通曉裱褙的畫師。
旬假的前一日,也就是三月廿一,宮城忽然來特使傳召。
原來昔年德妃親手繪過一副《立夏百子圖》。
眼見立夏臨近,娘娘想起舊作,特命宮人來取,不意無功而返。
德妃勃然大怒。
目下這位白臉內侍攜著德妃娘娘的怒意而來,板著臉道:“怎么其他名家的畫作都好好的,偏咱們娘娘的保管不善?”
袁大人后背冒出一層薄汗,作個揖解釋道:“依下官愚見,并非藏畫樓玩忽職守,實在是種種因由相互作用而致。畫軸受潮與當年裝裱的裱畫師以及材質息息相關,據說這幅畫是在蘇塘梅雨季完成,時隔九年,難免有個閃失,還請娘娘寬宥幾日,裱畫司已經放在了首要位置修繕。”
這事兒本身不算大事,甚至連中等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