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太做的孽終于收到了回饋。
放在從前,能從兩個繼女身上搜刮二百兩,那可是天降橫財,可如今,她不缺銀子只缺救命的良藥良醫,兩個繼女卻用冷冰冰的二百兩將她打發。
然而人家給了錢,就不算不孝,黃太太有嘴說不清。
沒過多久,另一封來自澤禾的書信又寄到了黃家姐妹手中,晴娘寫的,兩封家書僅僅間隔了三日。
晴娘在信中哭得稀里嘩啦,對兩位姐姐大倒苦水,原來黃太太是被黃縣令活活氣病的。
可對著兩位早早被生父拋棄的姐姐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晴娘也不知有沒有用,反正得讓兩個姐姐知曉阿爹真面目,以期有人能為她的阿娘“伸張正義”,至于怎么伸張她也不清楚。
她的腦子很少思考太深的東西,遇到困難就想著找阿娘,阿娘不行了便找姐姐。
做為簡狀元的岳父,自從升任正六品縣令,黃縣令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阿諛奉承,雖然受制于女婿,他并不敢亂來,又算有些腦子應付官場之事,可終究抵不過男人那點子花花事,一連收了兩房美妾和一個通房。
黃太太再有手段再有美貌也不敵時間地摧折,日漸人老珠黃,曾經她最擅長的手段,那些年輕的美妾全都會。若說這些手段高明吧,也不見得,可美人耍起來就是威力無比,所向披靡,把個黃太太折磨得不成人形。
知道這些事,黃時雨并沒有多高興。
女人相殘的事兒有什么值得幸災樂禍的。
倘若沒走出牢籠,總有一天,人老珠黃的她也是這么個下場——困于內宅,受年輕美妾制衡,要么認命無視,要么斗下去。
女人的苦難不值得幸災樂禍。
但這不代表她同情黃太太。
黃太太的苦難是真的,心術不正也是真的,不過相較而言,阿爹的面目才真正可憎,令人作嘔。
黃時雨將沾滿了晴娘眼淚的書信遞給姐姐,吩咐琥珀給晴娘寄一百兩銀子。
她沒法兒對這些“家人們”投入真情實感,唯有幾張銀票了結。
當然,銀票是有限額的,希望他們好自為之。
開化寺占地不大,是清寧縣一座中規中矩的小寺廟,香火也不溫不火,不過寺里的和尚有幾十畝薄田耕種,倒也能有些進項維持生計。
如今有畫師客居禪院,朝廷便補貼了他們一筆銀兩,眾僧自是喜出望外。
周圍村民在寺廟前自發組成了集市,沒想到香火一般的開化寺集市反倒熱鬧非凡,不同于大規模的廟會,這里的集市只要風和日麗就一定有人,其中不乏紅頭發高鼻子的蕃客,舶來品更是常見,小到吃食大到家什,應有盡有。
黃時雨戴著帷帽行走期間。
本縣鄉民大多老實守禮,不似京師的西市,時常有那追香逐靚的浪蕩子,瞧見年輕女子便拿眼將人從頭發絲瞄到腳后跟,一雙眼仿佛長了手,要將人衣衫剝凈。
琥珀和柳兒的兩只斜挎包早就塞得鼓鼓囊囊的,借著陪二小姐采風民俗,二人逛遍鬧事,暗暗感嘆真便宜。
清寧縣物價本來就偏低,又有海外貿易最大的港口,洋貨種類不僅不比京師的少,還明顯便宜一大截。
黃時雨被一筐筐清香的香櫞(檸檬)吸引,從前在簡府倒也見過,據廚娘所說價格相當昂貴,不過貴有貴的道理,用它調味的點心菜品確實新奇又美味,廚娘還用它調制蜜餞,亦或就用它本身做蜜餞,那滋味到現在想起來還會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