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只需有名有據列個條目,就有一堆人上綱上線,架著她往火上烤。
妓鞋行酒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連御史臺的人都開始奏疏參她父兄。
偏偏沒有一條是冤枉的。
德妃不怕禁足也不怕被皇帝訓斥,但是害怕失去父兄,不,是害怕父兄失去官職。
自來都是樹倒猢猻推,平時沒少受她傾軋的妃嬪趁機添堵,德妃的日子益發不好過。
捱到廿五,她就撐不住了,脫簪跑去金鑾殿,跪在皇帝跟前大哭認錯,請皇帝責罰。
皇帝摸了摸這個愚蠢又可愛的小女人腦袋,“放肆,你還在禁足,竟敢跑來金鑾殿。”
德妃撲在他懷中歪纏,淚如雨下,一疊聲道臣妾知錯了,求皇帝給她周全臉面。
多日未見,皇帝被她搖的心生蕩漾,半推半就與她倒在榻上云雨一番。
皇帝也是男人,男人在溫柔鄉里除了某處,其他都是軟的,尤其心軟,最終原本打算的嚴懲就變成了禁足三個月,罰俸半年。
但臣子的面子不能不安撫,黃時雨因禍得福,被破格提拔為正六品詔侍,升遷之快,畫署史無前例。
給足了簡氏顏面。
這廂,德妃的母家動用了所有能用的關系,幾番登門說和,童員外總算撤回訴狀。
他們就此明白一個道理,在京師,得罪了真正世家,人家連面都不用露,他們已經亂成無頭的蒼蠅。
童員外對說和的人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娘娘為難別人的心尖尖,讓人無路可走,別人可不就只能為難娘娘的……”
說和的人陪著笑臉。忽然又聽到了一句,童員外壓低聲音兒說的,“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沒把西市新稅的事揭開,已經給你們留有余地,建議范大人回去收拾干凈,若是不小心被其他人趕上,那就是命了。”
范家這一夜人仰馬翻。
廿二那日簡珣沒頭沒尾的一句“黃大人馬上就要升官”,廿七上衙,黃時雨就接到了全新的官印玉符以及官袍金帶,成為了正六品詔侍,比藝學還大一級,此后不僅能接觸到更多的大人物,還可參與畫署旬會。
有那么一點躋身到更高圈層的味道。
突如其來的高升,一眾同僚紛紛賀喜,黃時雨如墜云里霧里,走路輕飄飄的,奉命前去聞大人廨所稟職。
姜意凝朝她擠了擠眼,藍素不知在想什么,背對著頭也未回。
黃時雨抿著笑,不敢耽擱腳步,來到聞大人門前,正欲抬手敲一敲,門扇忽然打開,小聞大人滿臉訝異,望著她。
“大人先請。”黃時雨連忙側身讓路,對著聞遇欠身揖禮。
聞遇遲疑地邁出門檻,偏頭看她,道:“恭喜。”
青袍金帶的小姑娘恰似春日枝頭的鮮花,亭亭玉立,眼波瀲滟,歡喜之余一張小嘴倒很是謙遜,只道:“這都是聞大人與小聞大人對卑職的栽培,卑職方能有今日。”
聞遇未置可否,逗了她一句:“真是傻人有傻福。”
啊?黃時雨睜了睜眼睫。
聞大人不耐煩道:“黃詔侍,還不進來。”
黃時雨如夢初醒,舉步就往門里鉆。
聞遇慌忙后退一步,與她錯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