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市的春天終于有了實感,不再是那種裹著寒風的假象。教學樓下的玉蘭花開了又謝,新抽芽的梧桐葉在窗外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是埋首于題海的高三學生,和吉晨雨分享一副耳機聽周杰倫的新歌,和林耀斗嘴,搶他畫到一半的素描本。
直到那個周五的傍晚,那天秦玉桐沒有晚自習,提前回了家。
今天,有些不一樣。
走廊盡頭的家門口,停著一雙擦得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款式老派,卻透著一股威嚴。
秦玉桐心頭一跳,放輕了腳步。
她用鑰匙打開門,門鎖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客廳里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玄關的磨砂玻璃屏風后,人影綽綽。她換鞋的動作慢了下來。
“小乖,回來了?”
是秦奕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繃著一根她能察覺到的弦。
秦玉桐繞過屏風,客廳里的景象讓她呼吸一滯。
兩個陌生男人坐在灰色沙發上,身姿筆挺,像兩尊沉默的雕塑。年長的一位約莫六十開外,頭發花白,一身熨帖的中山裝,臉上是歲月雕琢出的深刻紋路,眼神銳利如鷹。另一位年輕些,四十歲上下,戴著眼鏡,氣質斯文,但那份恭敬里,藏著一種久居人上的審視。
而秦奕洲,正坐在他們對面的單人沙發里。
他今天穿了身檢察院的制服,肩章上的金色麥穗和齒輪在傍晚的斜陽里閃著高貴的光。他沒有脫下外套,領帶系得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后的那雙狐貍眼,此刻沉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空氣里浮動著頂級龍井的清苦香氣,和一種幾乎要將人壓垮的壓迫感。
那年長的男人目光如炬,直直地落在秦玉桐身上,像在打量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
“這位,想必就是玉桐小姐了。”一口字正腔圓的京腔。
秦玉桐沒有作聲,只是走到秦奕洲身邊站定,手下意識地攥緊了書包的背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