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門前,前來送行的也不過寥寥數幾,除了不愿見到她的,不少也是偏安一隅,對賑災一事漠不關心的人。
秦瓊握住鐘辭的手緊了緊,猶豫再三還是叮囑道:“萬事以自己的安全為主。
”她很矛盾,她想要鐘辭什么都不干,安安心心去幾個月回來就好,又想要鐘辭不遺余力,讓百姓都安定下來。
她害怕鐘辭不爭權被人隨意安排命運,又害怕鐘辭爭權被權力的漩渦絞殺。
秦家子女從來不是害怕膽怯之輩,她如今倒是愈發憊懶,人也變得畏手畏腳了。
看著秦瓊笑著笑著,面上染了苦澀,鐘辭也只能緊緊回握對方的手,以示安心。
車隊浩浩蕩蕩出發了,跟在鐘辭馬車后的是一箱又一箱的白銀。
而宋折和何曹也都已在王城門口等候了。
馬車行過之地,百姓紛紛避讓,嘰嘰喳喳議論著這位前去賑災的公主。
有謾罵的,說她惺惺作態,根本不會真干事。
有感恩的,因為自己有親眷遠在河州。
有夸她大義的,這個時候敢站出來。
更多是慶幸的,希望她早點安頓好難民,以免涌入王城影響他們的生活。
馬車行至城門口,鐘辭打開了馬車窗子,看到不遠處候著的宋折、何曹,正同一個背對著她的人說話。
關了窗,鐘辭走了下去。
宋折與何曹遠遠見到,就作揖行禮。
背對的那人此刻也回頭,正是一臉憂愁悲痛的丞相李謙。
“李相,怎么了?”鐘辭走近,詢問道。
李謙忙作揖,皺紋縱橫的臉上滿是焦急,涕泗橫流,鬢角皓白的發絲更是顯得這位兩朝元老格外孤苦可憐。
“四殿下,四殿下,您一定要救救小兒啊,臣晚年得子,只有那一個孩子啊!”鐘辭連忙扶起李謙,“李相,你慢慢說,怎么回事?”“一個月前,臣收到來報,說河州一帶瓢潑大雨連下七日未有停歇之勢,已有數位百姓遇難。
”“臣唯一的孩子,聽聞此訊,連夜趕去了河州,他說定是堤壩出了問題,當地州府也沒有及時作為,河州一帶難情可能比來信更加嚴峻,他得早一點去查明情況,早日回來稟明陛下,早日解決,以免難情持續擴大……”“但是!但是臣昨夜收到我兒的血書,在趕回王城的路上,被山匪抓了,要交夠20萬兩白銀才能放人!”李謙淚眼婆娑,字字泣血,寬大的袖衫在臉上擦了又擦,整個人搖搖欲墜,面露絕望。
“臣,臣這里有臣本要捐獻用以賑災的8萬,以及變賣了一些家產湊的2萬,但是還差10萬……臣,臣萬死,陛下的賑災銀是萬萬不能動的,但求四殿下,求求您救救臣的孩子。
”說著,李謙又要跪下。
宋折早鐘辭一步扶住了李謙,眉頭微皺,“李相,賑災銀你也敢想啊。
”瞥了一眼四周,靠近李謙耳邊,有些咬牙切齒,沉聲道,“李相你該很清楚,陛下給的20萬根本不夠,就靠我們這幾戶捐獻,如今除去你的,還要再拿10萬出來,可有想過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
”李謙聽到此話,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本還帶著一絲希望神情也顯露絕望,面如死灰,滿眼痛苦,哆哆嗦嗦囁嚅著。
“臣、臣有罪……”是啊,他怎么把注意打到賑災銀上去了,若是去救他的兒子,數以萬計的百姓誰來救呢。
他為官這么多年,深得先帝的信任,如今官至丞相,歷經兩朝,也是先帝見他有能力,還能在朝堂各派中周旋而不忘赤子之心。
他怎么能,忘了那些信任愛戴過他的百姓……鐘辭眼眶有些濕潤,她總能敏銳地察覺到每個人的情緒,與對方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