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心（第2頁）

”她指了指宋折對面的位子。

趙年誠惶誠恐，腳步微微挪動，眼神緊張地一會兒看她一會兒看宋折。

宋折見他這般，手撐在桌上，支著腦袋，直接用眼神示意：“殿下讓你坐，你坐著便是。

”“這……”他又看了看鐘辭，對兩人作了一揖，“謝公主殿下。

”剛坐下，猶豫再三，看著兩人都盯著自己，于是開口說道：“四公主殿下，村民愚昧，今日早上冒犯您了，但他們沒有壞心，只是想來謝殿下的不殺之恩……還請殿下恕罪。

”趙年佝僂著腰，正襟危坐，臉上帶著幾分難堪之色，繼續斟酌著開口，“他們聽說殿下您是來賑災的，如今洪澇之年，除去征稅上繳的，每家所剩的糧食也不多了，便都想求殿下再施些糧食讓俺們度過這個災年……”這番說辭不假，如今洪水肆虐，但苛捐雜稅卻是樣樣不落，百姓的生活也都捉襟見肘、食不果腹。

但是趙家村，可未必就如同趙年所說如此困難。

鐘辭想到昨晚去趙家村，道路平坦，有些人家甚至養了雞鴨，倘若真的到了寅吃卯糧的地步，家中還養得起雞鴨嗎？“本宮記得趙家村附近的幾個村子都在駝云峰山邊附近，地勢較高，每戶住宅在洪澇中也都保存尚好。

”她盯著這個年邁的里正，“還有少數人家里養有有雞鴨，怎會沒有存糧和莊稼呢？”看著她直白的目光，趙年有些羞愧地低頭。

半晌，再抬起頭看向他們的時候，滄桑的雙眼溢滿了淚水，“殿下，您也知道，狂風會是從趙家村發家，早期沒有加入他們的村民都被打劫了一番，如今哪里還有什么糧食……”依附在駝云峰的幾個村子因地勢較高，確實是比較幸運地躲過了被大水沖刷的厄難。

但是大片的農田卻是被洪水泡了幾日，水退后又被烈日暴曬，這一片上千畝地的莊稼也全數被毀掉了。

趙年起身，顫顫巍巍跪下，老淚縱橫：“殿下，求您分一點糧食給俺們幾個村子吧！”鐘辭忙起身，把他扶了起來，“您先起來，當地州府縣令沒有開倉放糧嗎？”“……河州現任刺史裴大人倒是有過幾次開倉放糧，但是都遠在安元縣，俺們去的話路程都要三四天，俺們陽和縣縣令開設了幾次粥棚，但是米少沙多，根本難以飽腹。

”“哦？趙里正的意思是，在這災年有得吃還不滿足了？”宋折睨著他，眼中有幾分譏諷，“這駝云峰一片是景陽少有的富庶之地，因為地理優勢，不僅水稻豐產，更是盛產金橘、柰李，往年哪怕是遭遇洪災，也能在果子成熟后賣往各地，從未聽說過這一帶有過饑荒啊。

”趙年：“這位大人您有所不知，今年的果樹長勢并不好，能否有往年一半的收成都不好說，更遑論度過災年??！……若是真如同往年一樣，俺們也不會求到殿下面前……”他渾濁的雙眼蓄滿了淚水，佝僂的腰身更加彎了，背上仿佛背著無數人的希冀，要將他壓垮了一般。

鐘辭看了宋折一眼，知道這人又在提醒她，但她也不得不更加慎重，如今連往年富庶之地的人都過得如此艱辛，那處在洪災中心的百姓呢？“趙里正，您老先回去，本宮正好要去縣衙去一趟，會同縣令商議此事。

”但趙年卻一言不合又跪下了，“公主殿下，您若是不幫忙，草民、草民便不走了！”“你這老翁！”宋折皺著眉起身，“只在乎你們，可有想過那些已經流離失所的人？”“大人，草民身為一村里正，也只是為了讓村民都能活下去啊！草民知曉如今都很難，駝云峰一帶有近百戶人家，草民也不要多，只要十石糧食就行！”他的要求并不過分，十石糧食分給百戶人家，每家每戶也沒有多少，若是按照日常的食量，所分得得糧都不夠吃一月，若是節省些，也不過只能支撐近兩個月罷了。

但是可笑的是，景陽王也只是撥出了15石糧。

鐘辭看著他，默默地將他扶了起來，一時間也如鯁在喉。

一旁的宋折見她如此，微微嘆了口氣，又看向了趙年，“趙里正，您是不信任四公主嗎？還是不信任朝廷？”“草民不敢！”趙年惶恐，又緩緩看向他們，眸中盡是掙扎，“……草民，靜候殿下佳音。

”他深深一拜，又顫顫巍巍離開了，只余他們這一桌的寂靜。

室內的聲音也小了不少，在鐘辭看過去的時候，那些投來的探究目光又迅速收回，假裝無事發生。

她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坐下，抬頭和宋折對視了一眼，又馬上移開了目光，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又想起剛剛被人下了藥，倒了一半的酒又停了下來放了回去。

“殿下怎的這般不安？”宋折也重新坐了回去，他倒是無所顧忌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皺著眉輕輕抿了一口。

看著他這般樣子，鐘辭一股無名怒火直竄頭頂，她還真是小看了這個異族的小侯爺，不僅威脅她給她下藥，現如今借王朝的威信去威脅人竟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管是因為他的異心，還是因為趙家村之事，她如今都是半分也不想同他再費口舌。

起身想要再回到二樓房間時，向蘭和秦祁腳步匆匆進來了，面色都不太好。

“殿下，桑先生消失了，趙威也不見了。

”“趙輝招了，桑先生似乎與楊太師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