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
書房里的檀香燃到了盡頭。
最后一點火星,在青釉爐里滅了,連帶著那點若有似無的暖意也散了個干凈。
獨孤昭鬢角的銀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平日里溫潤含笑的眼眸此刻沉沉地壓著,眉峰擰成一道深壑。
連眼角的紋路都像是被怒火與寒意凍住,透著一股駭人的森然。
對面的席陂羅同樣沉默著。
他手指捻著胡須,目光落在地上交錯的燈影里,半晌才抬眼看向獨孤信。
四目相對,無需多言,彼此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樣的東西:
驚懼,憤怒,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寒意。
“爹!”
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帶著一陣風撞碎了滿室沉寂。
獨孤章眼底亮得驚人,顯然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他幾步跨進屋內,渾然未覺獨孤昭與席陂羅之間那凝滯如鐵的氣氛,只興沖沖地笑道:“孩兒聽說常叔父他,在明鏡司大獄中寫了血書,將所有罪責全都扛了下來!”
“力陳與您沒有關系!”
這個消息大街小巷都傳遍了。
在獨孤章看來,雖說常叔父頂了罪,還自盡了,卻是對衛國公府極大的利好。
從根兒上,解決了小司馬游望之的誣告,與絕了陳宴借此大做文章的空間。。。。。
“阿章,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獨孤昭聞言,望向自己這個格外興奮的兒子,沒有絲毫的如釋重負,而是一種近乎鐵青的沉郁,眉骨下的陰影深不見底。
方才被笑聲驚起的燭火,在他的瞳孔里跳動,映出的只有冰寒,沒有半分暖意。
“爹,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獨孤章被那陣寒意浸得心頭發毛,不明所以,吶吶地反問:“常叔父主動棄車保帥。。。。。。”
只是話音未落,“哐當”一聲脆響。
獨孤昭猛地將茶盞摜在案上,冰涼的茶水四濺,濺濕了鋪在桌案的宣紙,暈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愚蠢!”
“愚不可及!”
他陰著張臉,終于開了口,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忍不住大罵:“就你這豬腦子,拿什么去跟陳宴斗!”
“你連那小子一根毛都比不上!”
有些時候,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
竟還在那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