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閣門,落在君臣四人耳中,讓原本志得意滿的宇文儼猛地僵住。
剛剛揚起的聲調戛然而止。
暖閣內的燭火猛地晃了晃,映得宇文儼驟然沉下的臉色明暗不定。
他望向聲音來源的地方,多了幾分猝不及防的驚愕:“誰?!”
“是誰在說話?!”
那一刻,不知為何,莫名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孫植最先反應過來,猛地轉身朝向閣門,胡須因怒極而簌簌發抖,原本微顫的手指死死攥住腰間玉帶,帶著幾分不容侵犯的凜然,厲聲呵斥:“何人敢擅闖宮禁,窺視當今天子!”
“這聲音這語氣,為什么那么熟悉呢?”
宇文倫卻愣在了原處,一股強烈的熟悉感襲來,猛地似是意識到了什么,臉色突變,瞳孔微縮,心中驚詫道:“好像是。。。是。。。。?!”
頃刻間,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有且僅有可能是那一位。。。。。
“陛下,大冢宰功存社稷,何負陛下耶?”
面對質問呵斥,那道戲謔的聲音再次傳來。
緊接著閣門被從外推開時,冷風裹著松針熏香的余韻涌入,先露出的是一雙玄色云紋皂靴——
靴底繡著暗金卷草紋,踏在金磚地面上悄無聲息,卻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
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步入殿中,玄色錦袍上用銀線繡著細密的暗紋,領口、袖口滾著一圈墨色貂毛。
來人面容極為俊朗,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極深的墨色,像浸了寒潭的黑曜石,明明在笑,眼底卻無半分暖意。
身后的繡衣使者緊隨左右,皆是一身墨色勁裝,面無表情,步伐整齊劃一。
靴底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整齊的鼓點,壓得殿內氣氛愈發滯澀。
他們身形壯碩,目光銳利如刀,進門后便呈扇形散開,將暖閣四角守住,手按在刀柄上,雖未言語,卻透著十足的壓迫感。
在那人容貌映入眼簾的瞬間,宇文儼徑直就認出了他是誰,聲音顫抖,詫異不已:“陳。。。。魏。。。魏國公?!”
此話剛出口,卻又猛地意識到了,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不對,你是怎么進來的?!”
這不是督主府,不是明鏡司官署,而是皇宮,是自己這個皇帝的寢殿啊!
他陳宴就如入無人之境地進來了?
甚至,別說通稟了,就連聲響異動都沒有。。。。。
而且,聽這語氣看這陣仗,恐怕已經聽了很久,更是細思極恐啊!
“正是臣!”
陳宴走到殿中站定,玄袍隨著他的停頓輕輕垂落,衣料上的暗紋在燭火下流轉,竟像是藏著無數細碎的寒光。
他抬眼掃過御座上的宇文儼,又掠過面色鐵青的孫植兩人,唇角的笑意深了幾分:“臣當然就這么走進來的。。。。。”
字里行間,皆是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