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聞言,幾乎是脫口而出地追問:“什么物件?”
話音未落,廳內眾人的目光便齊齊匯聚到唐景文身上,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唐景文神色愈發鄭重,抬手在懷中摸索了片刻,指尖終于觸到那個包裹嚴實的物件。
隨即,小心翼翼地將其取出,只見是一方用油紙層層包裹的東西,邊角被按得平整,顯然是一路都精心護著。
“大人,請過目!”他雙手捧著油紙包,緩緩遞到案前。
劉穆之抬手接過,指尖能感受到油紙下硬物的輪廓,動作輕柔地一層層拆開油紙。
隨著油紙展開,一枚銅光黯淡的銅板赫然顯露出來。。。。。
圓形方孔,邊緣帶著些許磨損,表面還沾著些不易察覺的泥垢,看著與尋常流通的銅錢別無二致。
高炅湊近粗略瞥了眼,臉上滿是疑惑,忍不住開口:“這不就是一枚再尋常不過的銅板嗎?”
劉穆之俯身盯著那枚銅板,目光在表面反復打量,眉頭越蹙越緊,忽然像是猛然意識到了什么,瞳孔一縮,失聲驚呼:“不對!這銅板非官鑄,而是私鑄的!”
話音未落,他伸手虛指銅板正面,語氣急切又篤定:“大人,您看這上面的‘布泉’二字,字跡綿軟無力,筆畫深淺不一,邊緣還有毛刺未修!”
“官鑄銅錢講究規整厚重,筆畫遒勁,絕無這般粗糙模樣!”
說著,不顧銅板上的些許泥垢,小心翼翼地拿起,用指尖掂了掂,隨即從懷中摸出一枚自己日常使用的銅錢,將兩枚并排放在案上。
火光落在兩枚銅錢上,對比愈發鮮明。
劉穆之指著二者,沉聲補充:“大人您再看,重量也偏輕!”
高炅見狀連忙收斂神色,俯身仔細端詳,又學著劉穆之的模樣掂了掂兩枚銅錢,思索片刻后說道:“偏輕到這種程度,其中應該是摻了不少的鉛!”
“鉛質軟,摻得多了,重量自然降下來,字跡也難鑄得規整。”
廳內炭火噼啪作響,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私鑄銅板上。
陳宴緩緩點頭,雙眼微瞇,沉聲道:“這大概就是,張參軍前往長安鬼市,欲探查的東西了!”
“也就是兇手殺他滅口的緣由。。。。。”
劉穆之垂眸略作回憶,似是想起了什么,朗聲道:“大人,劉府尹此前曾提及張參軍此人心思活絡、觀察力極強。”
“當年他還在縣中任職,跟隨縣尉辦案時,便屢屢能從旁人忽略的細微線索中找到突破口,破獲了不少棘手大案。”
頓了頓,目光落在案上那枚私鑄銅板上,繼續道:“想來他此次前往長安鬼市探查私鑄之事,必然是察覺到了對方的勢力不簡單,自身已陷入危險之中。”
“所以才特意將這枚最關鍵的銅板藏在鞋中夾層,既隱蔽又不易被搜走。。。。。。”
“他是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為后續追查留下這條至關重要的線索!”
高炅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當即極為贊同地附和:“劉主簿所言甚是!”
“張參軍這般心思縝密,定然是預感到了殺機,才會留下這枚銅板作為后手!”
“私鑄銅錢?”
陳宴低聲喃喃,沉默片刻后,忽然低聲嘆了一句,語氣中帶著幾分凝重:“此人所圖怕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