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線繡的被角勾在白玉階上,劃出幾道白痕。
他胸前上下起伏,看向站在最右側的宇文倫,咬牙切齒厲聲道:“堂兄,你來說說,什么叫朕不能承祭祀之重!”
就在一炷香前,天官府送來消息,說什么皇帝年幼,擔不起祭祀重任,而朝臣還聯名保奏大冢宰支持祭祀
而宇文滬非但沒有拒絕,還半推半就之下同意了!
剝奪了他堂堂皇帝的祭祀權力。
這是何等的羞辱!
被突然點名的宇文倫,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鬢發早被冷汗浸得黏在頰邊,抱拳的手不住發顫,錦袖蹭過滲汗的掌心,帶出片潮痕,連帶著聲音都裹著層水汽,抖得不成樣子:“這這大冢宰或許有他的考量”
大冢宰之心,路人皆知。
但被夾在中間的他,只能硬著頭皮解釋。
“什么考量?”
身為心腹的司會大夫李衡,聽得宇文倫那番支支吾吾的話,胸口像是被地龍蒸得滾燙的氣悶住,猛地抬起頭來。
鬢角雖也沁著汗,卻不是宇文滬那般怯意的濕,倒像是被怒火烤出來的熱汗,順著顴骨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啪地滴在抱拳的手背上。
“分明是宇文滬囂張跋扈,絲毫沒將陛下放在眼里!”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股壓不住的憤懣。
梗著脖子,喉結劇烈滾動,額上青筋比小皇帝發怒時,還要跳得兇。
孫植見狀,忙不迭伸過手去,指尖狠狠攥住李衡的袍角,力道之大幾乎要把那錦袍捏出褶皺。
與此同時,他飛快地朝李衡遞去個眼神——眉峰緊蹙,眼尾往小皇帝那邊一挑,又迅速垂下眼瞼,喉間極輕地“咳”了聲。
那眼神里藏著千言萬語:現在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兒拱火?
他們的這位陛下,本來就還是少年心性,連脾氣都控制不住,更別說喜怒不形于色了
萬一真上頭了怎么辦?
“李卿說得極是!”
“宇文滬擅權專政就算了,如今還要獨自祭祀!”
“這大周之天下,到底是他宇文滬的,還是朕的!”
宇文儼抓起身邊散落的半幅蜀錦圍幔,那上面還沾著銀線白鷴的殘羽,被狠狠往地上摜,歇斯底里地咆哮。
身為皇帝,還是開國皇帝,沒有軍權政權,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