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陳宴大人您,都不愿意管這個案子”
孫疙瘩膝行幾步,額頭重重抵著石階,每磕一下就揚(yáng)起一道血痕:“還有誰能為咱們百姓做主呢?”
“還請憐憫我們這些無依無靠的庶民!”
若是陳大督主都不愿接手,那又還有何人會管呢?
秋官府大司寇?
誰不知道那趙老柱國,與魏國公是同穿一條褲子的
別說是主持公道了,哪怕連讓他們進(jìn)門都難!
“并非如此”
陳宴搖頭,握著狀紙的手緩緩垂下,指腹在褶皺處反復(fù)摩挲,力道卻越來越輕,仿佛那紙頁有千斤重,眉頭緊蹙:“本督乃是明鏡司督主,要做的是明鑒天下冤情,又怎會棄百姓于不顧呢!”
說罷,又無聲嘆了口氣。
儼然一副為難至極的模樣。
“那又為何不能接手呢?”錢小四聽到這話,不解地問道。
“因?yàn)橛H親相隱!”
陳宴呼出一口濁氣,脫口而出。
頓了頓,又繼續(xù)道:“這案件本督審理出來,難以讓天下人信服!”
“縱使再無偏頗,也會被人詬病的!”
劉秉忠聞言,若有所思,心中喃喃道:“陳督主拒絕的點(diǎn),確實(shí)沒毛病”
“魏國公是他生父,長安誰讓不知他們的矛盾,處置輕了會有人質(zhì)疑徇私包庇,處置重了會有人議論公報(bào)私仇,不仁不孝”
“只是他不審,這一局做來還有什么意義呢?”
“除非”
那一瞬間,某個猜測涌現(xiàn)在眼前。
孫疙瘩臉上的血色“唰”地褪盡,高舉的手僵在半空,那道灼灼的目光像被驟雨澆滅的火星,瞬間黯淡下去。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像堵著團(tuán)棉絮,只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最后重重癱坐回地上,脊梁骨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再也挺不起來。
跛腳老漢慢慢爬回原來的位置,撿起地上的木杖,卻沒再拄起,只是將它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最后一點(diǎn)念想。
他渾濁的眼睛望著督主,那里面原本還有點(diǎn)不甘的火苗,此刻徹底熄了,只剩下認(rèn)命的頹然,眼角的皺紋里積滿了淚,卻連擦都懶得擦。
就在門外聚集的百姓失望、落寞之際,卻聽得陳宴話鋒一轉(zhuǎn),再次開口:“但是這個案子,我明鏡司接下了!”
“由青龍掌鏡使,李璮李掌鏡使,全權(quán)負(fù)責(zé)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