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下心緒,勉力道:“在下何曾糊弄大人。”
陳硯臉上的嘲弄意味更甚:“本官手中的白糖,即便在大梁,也是被哄搶的好貨。運往南潭島,西洋商人難道會拒之門外?度公子只要將白糖運到南潭島,就可以很快脫手,大賺一筆。除了絲綢、瓷器、茶葉外,還有什么能比松奉的白糖更好賣?”
見度云初的臉色紅了白,白了青,陳硯繼續道:“不是度公子拿銀子幫本官銷糖,而是本官的糖能幫度少賺錢,彌補兩次拍賣船引的損失。”
心事被拆穿,度云初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竟輕易就被一位比他小十來歲的官員看穿了。
在錦州時,他就嘗過陳硯送給他的白糖。
憑著商人的敏銳,他能斷定此糖必會被哄搶。
除了瓷瓶里裝的白糖外,旁邊還有包裝好的方方正正的更為純凈的冰糖。
沒有商人看到這些糖后還能不明白其中蘊藏的巨大利潤。
因此,他想出了這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從未料到,一個官員竟能對商業如此敏銳。
度云初強行鎮定心神,很快又露出他那副溫和的神情:“陳大人此言不過是猜測,西洋商人要購買茶葉,不一定有余錢收購這些糖。何況海上兇險萬分,在下拍了船引,有水師護送,且有足夠多的船可運載。”
回應他的,是陳硯輕蔑的笑聲。
度云初不禁惱怒:“陳大人笑什么?”
“度公子怕是不知逆賊寧王有多少炮船,”陳硯伸出兩根手指,面帶戲謔地對他道:“除去廢了的船外,還留下近二百艘。”
度云初瞳孔猛縮,目光直直盯著陳硯的手指,耳邊卻是陳硯不疾不徐的語調:“他在島上訓練多年的水師,足足有四萬六千人,本官留了三千人當民兵,還有四萬三千人,被本官打發去建設貿易島了,是不是比張潤杰的水師更多?”
瞧見度云初臉上血色盡數褪去,陳硯斂了種種神情,只靜靜看著對面的人,聲音低沉:“度公子給本官開的價碼,本官一個都不需要。”
頓了下,見度云初還未開口,他出聲提醒:“度公子該加碼了。”
度云初渾身汗毛豎起,腦子一片空白。
只要一抬眼,就能對上陳硯的目光。
眼前的官員帶給他的壓迫比他爹還強。
仿佛一切都逃不開那雙眼睛,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