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嚷的地下超市內,廣播還在播放著歡快喜慶的新年歌曲,旋律跳著舞躍進耳朵,謝姝妤卻已經(jīng)聽不清歌詞在唱些什么。
謝姝妤木僵地與梁一喬那只獨眼對視,曾經(jīng)那段黑暗又痛苦的回憶仿如被狂風卷起的黑潮,在腦中不斷翻涌呼嘯。她動彈不得地杵在原地,嘴唇一瞬間變得冰涼而慘白,戰(zhàn)栗的雙手沁滿冷汗。
梁一喬端詳了她一會,那目光在漫長的牢獄生涯中浸泡得有些兇戾,令人不寒而栗。
見謝姝妤一臉嚇懵了的樣子,梁一喬輕聲呵笑了下,拎著購物筐緩步走近,一邊走,視線一邊游移向四周,語氣跟一個關懷她的熟人長輩沒什么兩樣:“怎么就你自己一個人,那小子呢?……你哥哥沒陪你一起?”
看著他一步步靠近,謝姝妤瞳孔急劇收縮,腳下像是終于從冰里拔出來,艱難往后退開半步,然而下一秒腿腳發(fā)軟地跌坐在地。
“額嗯……!”
摔倒時她手里還緊握著購物車把手,購物車前端隨著拉拽翹起一瞬,又咣當落回地面。金屬支架嘩啦啦震顫幾聲,暴露出謝姝妤此刻極度驚恐的心情。
梁一喬看向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的謝姝妤,有些訝異地揚起眉,隨后嗤的一笑:“你怕成這樣干什么?放心吧,我不會再對你怎么樣。……我剛從牢里出來沒多久,可不想再回去。”
他彎下腰,笑容友好地伸出手,想把謝姝妤從地上拉起來,“來,地上涼,快起——”
不等他說完,一道身影霍然從前方襲來,在破風聲中一腳踢中他的腹部!
梁一喬甚至沒能看清來人是誰,便瞬間被踢飛出去三四米遠,后背砰一聲撞上堆滿散裝面包的貨架!周遭導購和顧客登時尖叫著作鳥獸散,遭到撞擊的貨架危險地晃了兩晃,散裝面包如瀑布一般稀里嘩啦掉得到處都是,梁一喬躺倒在一堆金燦燦的包裝袋中,捂腹痛苦shenyin。
沒等他叫上兩聲,領口又被人大力提起,捂在腹前的雙手也被一只腳死死踩住,梁一喬幾乎不能呼吸,雙眼拉著血絲向上反白,映出謝翎之那張陰沉冷怒到極點的臉。
“梁一喬……你他媽還有臉出現(xiàn)。”謝翎之加大了腳底的勁兒,拎著梁一喬衣領的手背青筋爆凸,話音幾近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是不是出獄后的日子太舒坦了,想給自己找點不自在?”
十八歲的謝翎之可比十二歲時能耐多了,這一腳下去,沒給梁一喬踹得大小便失禁算他還有點法制觀念。梁一喬淌滿汗的臉皮因疼痛和窒息而漲成豬肝色,他用鼻子短促喘了幾口氣,想把手從謝翎之腳下掙出來,反復幾次卻都沒能成功。
坐在地磚上的謝姝妤還沒緩過神來,愣愣注視著突然發(fā)生的這一切,就在這時超市保安也匆匆趕到,兩個保安費勁地將謝翎之從梁一喬身邊拉開,想把他帶出超市。
眼見謝翎之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貨架后,謝姝妤一激靈,推開購物車往前一趴,雙手撐在地上,腿還軟著站不起來,她慌忙無助地喊:“哥!哥哥——”
謝翎之立馬掙脫開那兩個保安,跑過來把她扶起,一邊幫她拍掉身上沾的灰,一邊蹙眉擔憂道:“怎么樣?有沒有事?他有沒有對你做什么?”
“沒、沒有……”
謝姝妤抓著他的手,眼角望著前面將近昏迷的梁一喬,聲線驚恐未定地打著顫。
他們一起去了派出所。
梁一喬被送去了醫(yī)院救治,還沒出結果,派出所的民警向謝翎之詢問了事情經(jīng)過和動手打人的原因,又查了下梁一喬的過往犯罪記錄,酌情考慮之下,讓謝翎之先叫人來保釋,其他的等梁一喬出院了,再跟他自己商量是公了還是私了。謝翎之這次沒再麻煩榮閣,直接打給謝爾蓋,叫他帶保釋金過來。
謝爾蓋大抵也是被自己兒女突然進派出所的消息震驚到了,不到十分鐘就坐車趕到派出所,一番折騰到天黑,才表情郁卒地走出派出所大門。
謝翎之牽著謝姝妤的手,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后。
“那個梁一喬,跟你們媽媽什么關系?”謝爾蓋問。
謝翎之:“老媽舊情人。”
謝爾蓋瞥他一眼,嘟囔:“你們媽什么眼光,這種東西也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