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渾身劇烈一顫,眼里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只是在對上宋修儀的眼神時,她迅速低下了頭。
再抬眸時,眼里已經變成了幡然醒悟后的惶恐與后怕。
她擠出了眼淚,哽咽道:“修儀娘娘教訓的是。”
“嬌兒以前年紀小,不懂事,被母妃和舅舅他們誤導了,走了岔路。今日聽娘娘一席話,如同醍醐灌頂。”
她說著,甚至勉強擠出一絲感激的笑容,雖然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多謝娘娘點醒嬌兒,沒讓嬌兒在歧路上越走越遠。”
宋修儀見她迅速轉變了情緒,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這孩子,心思轉得倒是快。
也罷,只要能壓得住,能讓她表面上循規蹈矩,便也算沒有辜負皇后娘娘的囑托。
“知道便好,把污了的紙撤掉,繼續抄吧。”
宋修儀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她一走,謝嬌臉上那副強裝出來的溫順惶恐頓時煙消云散。
她依舊保持著端坐的姿勢,背脊挺得筆直,可握著筆的那只手卻在劇烈顫抖著。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發泄般地摔東西,也沒有伏案痛哭,只是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宣紙。
她將所有的恨意傾瀉到了筆中,每寫一筆,仿佛就在仇人身上割了一刀。
她恨棠云婋!
若不是棠云婋,母妃怎么會倒臺,舅舅怎么會遠貶,自己怎么會落到這步田地。
她恨宋修儀!
這個刻薄寡恩的老東西,日日用規矩折辱她,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
她恨父皇母后!
他們為何如此偏心,為了一個棠云婋,竟對她們母女如此絕情?
滔天的恨意涌上心頭,但她死死地咬住了牙關,連一絲嗚咽都沒有泄露出來。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能哭,謝嬌,哭是最沒用的東西。
蘇家倒臺,是因為他們蠢,手段不夠高明。
要忍。
宋修儀想看到一個被馴服的公主,那就演給她看。
父皇母后想要一個安分守己的女兒,那就做給他們看。
她抄寫的動作越來越穩,眼神卻越來越冷。